《缝皮匠》
林小满第一次发现不对劲,是在祖母的寿衣里摸到了半片指甲。那寿衣是镇上老裁缝王伯亲手缝制的,玄色缎面上绣着细密的缠枝莲,针脚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每朵莲花的花心,都用暗红色丝线绣着个扭曲的\"囍\"字。
三天后祖母下葬,抬棺的人走到半山腰突然集体惨叫。林小满拨开人群,看见寿衣的袖口渗出暗红色液体,缎面下竟有东西在蠕动。劈开棺木的瞬间,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祖母的皮肤被人用黑线缝在寿衣内侧,露出的肌肉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而王伯送的那枚陪葬银簪,正插在她眉心的缝合口上。
\"王伯说这是老规矩...\"母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红纸。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缝皮图案,右下角盖着个蝶形血印。林小满突然想起,上周去裁缝铺取寿衣时,曾在案板下看见堆着的碎皮料,颜色像极了人体皮肤。
深夜守灵时,灵堂的烛火突然变成幽绿色。棺材里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寿衣的领口慢慢渗出黑水。林小满颤抖着掀开棺盖,看见祖母的脸被人用黑线重新缝合过,眼睛和嘴巴都被缝成了蝴蝶形状,而在她胸口,赫然放着件婴儿巴掌大的红嫁衣,上面绣着的不是花纹,而是无数细小的人皮碎片。
更恐怖的是,当她跑回裁缝铺,发现门板上贴着新的招工启事,墨迹未干的纸上写着:\"招学徒一名,要求指骨柔软,能持三寸银针,缝百张人皮而不辍...\"而在启事下方,用鲜血画着个正在缝合的人形,那人的脸,和祖母寿衣上的缠枝莲花心图案一模一样。
林小满撞开裁缝铺后门时,腐臭味几乎让她窒息。昏暗的光线下,成排的木架上挂着用人皮缝制的\"衣裳\"——有的是婴儿襁褓,皮面上还留着未褪的胎毛;有的是寿鞋,鞋底纹络竟与人的掌纹吻合。最中央的铁钩上悬着件半成品嫁衣,领口处露出一缕灰白头发,正是祖母生前常戴的发簪。
\"学徒来了?\"布满褶皱的帘幕后传来咳嗽声。王伯佝偻着背走出,指间夹着三寸银簪,针尖还挂着淡粉色肉丝。他的围裙上溅满暗褐色斑点,仔细看竟是干涸的血渍,\"你祖母说你手巧,正适合学这门手艺。\"
案板上的铜盆突然晃荡起来,里面浸泡的人皮碎片纷纷上浮,拼成祖母临终前的脸。那些碎片边缘还在蠕动,仿佛有生命般朝林小满伸出\"手指\"。王伯举起银簪刺入盆中,血水瞬间漫过桌面,在地上蜿蜒成缝皮图案的形状。
\"每块皮子都得活取...\"他用银簪挑起块人皮,上面还连着跳动的神经,\"你看这针脚,要顺着血管纹路缝,才能让衣裳自己长在身上。\"话音未落,墙缝里钻出无数黑线,像毒蛇般缠向林小满的手腕。
千钧一发之际,她摸到口袋里祖母的金戒指,狠狠砸向铜盆。戒指触碰到血水的刹那,所有木架上的人皮衣裳同时发出尖啸,裂开的缝隙中涌出灰黑色虫子。王伯发出怒吼,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由无数人皮碎片拼接而成的躯体。
\"你祖母也是自愿的!\"他扑过来时,胸口的人皮突然绽开,露出林小满失踪多年的姑姑,\"当年她不肯当祭品,我只好把她缝进嫁衣里...\"姑姑的头颅在人皮中挣扎,眼球凸出,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容。
后院突然传来巨响,整面墙轰然倒塌。月光下,林小满看见堆积如山的棺材,每口棺材里都躺着被缝在寿衣中的尸体,他们的眼睛被缝成蝶形,嘴角用黑线固定成微笑。而在棺材堆顶端,放着件崭新的红嫁衣,上面用金线绣着她的生辰八字。
银簪划破空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满转身用戒指挡住。金戒指突然发烫,化作液态渗入王伯的拼接躯体。怪物发出凄厉惨叫,所有缝合的人皮碎片纷纷崩裂,露出底下白骨——那些白骨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第一个就是林薇,那个死于骨蝶诅咒的女大学生。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裁缝铺,王伯的躯体化作飞灰,只剩下满地蠕动的黑线。林小满在废墟中找到半本残破的账簿,上面记载着从1943年开始的\"缝皮祭\"——每七十年要用七具活人的皮缝制嫁衣,献给传说中的\"皮神\"。而今年,正是第七个七十年。
回到家时,母亲正对着镜子穿那件玄色寿衣,缎面上的缠枝莲此刻变成了鲜活的人皮,每朵花心的\"囍\"字都在滴血。她转过头,脸上缝着与祖母相同的蝶形黑线,微笑着说:\"嫁衣还差最后一针,小满,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