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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都市言情 > 武意之责任 > 第169章 绝境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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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冰冷,连同那永不停歇的、催命般的滴答水声,都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一股奇异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最柔韧坚韧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住张阙早已力竭、冰冷僵硬的身体,将他从冰冷的碎石滩上轻轻托起。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张阙残存的意识早已模糊,如同风中残烛,只余一丝微弱的、对生的本能眷恋。他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离开了那浸透骨髓寒意的死亡之地,被那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穿过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黑暗。

然后,是坠落。

并非悬崖失重般的恐怖坠落,而是一种平稳的、如同沉入温暖湖底的滑落感。

扑通。

身体似乎落在了某种相对柔软、带着干燥尘土气息的物体上。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温柔却坚定地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丝丝缕缕地渗透进他冻僵的皮肉、麻木的骨骼,甚至那几近枯竭的灵魂深处。这股暖意并非火焰般灼热,而是一种温润的、仿佛能抚平一切创伤的生命气息,驱散了盘踞在体内的酷寒,带来一种久违的、令人昏昏欲睡的舒适感。

刺骨的寒冷如同遇阳的冰雪,迅速消融。胸前那三道狰狞伤口传来的撕裂剧痛,在暖流的包裹下,也奇异地缓和了许多,变成一种深沉的钝痛和麻痒。沉重的眼皮不再被冰霜黏连,意识如同被暖风吹拂的种子,开始艰难地复苏。

“我…这是在哪里?” 一个微弱、带着深深迷茫和劫后余生的恍惚疑问,如同游丝般在张阙空白的意识深处浮起。他努力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起初是模糊的,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渐渐地,影像开始清晰。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岩洞角落里。身下铺着厚厚一层干燥的、不知名野兽的皮毛,散发着淡淡的腥膻味,却异常温暖。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几处岩壁缝隙透进来微弱的、不知是月光还是雪光的惨淡光晕,勉强照亮了洞窟中央一小片区域。

空气不再潮湿阴冷,反而带着一种干燥的暖意,与洞外那滴水成冰的深渊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反差。血腥味淡了许多,被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尘土、古老岩石和淡淡草药的味道取代。

他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被洞窟中央那个存在牢牢吸引了过去。

那里,盘膝坐着一个身影。

一个极其邋遢、极其枯槁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破烂得如同无数碎布条勉强拼接起来的“衣服”,上面沾满了厚厚的污垢、油渍和干涸的暗红色痕迹(不知是血还是什么)。头发和胡须纠结在一起,如同多年未曾梳理的鸟巢,灰白相间,杂乱地覆盖了大半张脸,只能隐约看到高耸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

最令人心悸的,是缠绕在他身上的东西。

四条比成人手臂还要粗壮的黝黑铁链!

铁链闪烁着冰冷、沉重、非金非玉的幽暗光泽,一端深深嵌入他身后的巨大岩壁之中,另一端则如同狰狞的巨蟒,死死缠绕在他的双肩、腰腹和双腿之上!铁链绷得笔直,显然施加着难以想象的巨大拉力,将他牢牢地禁锢在这方寸之地,无法离开半步!铁链与岩石、铁链与身体摩擦的地方,能看到经年累月留下的、深深刻印的痕迹。他就那样盘坐着,如同被钉死在岩石上的古老标本,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这冰冷的铁链、这幽暗的洞穴融为一体,度过了无尽漫长的岁月。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腐朽、强大、孤寂与疯狂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那邋遢身影上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洞窟。这气息厚重如山,却又带着一丝濒临崩溃边缘的暴戾,让刚刚感受到温暖的张阙,心脏不由自主地一阵紧缩。

恐惧?疑惑?茫然?

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张阙空白的心湖中翻腾,但最终,都被那包裹周身的、源源不断的温暖生命气息所抚慰。身体前所未有的放松,劫后余生的极度疲惫感如同海啸般汹涌袭来,瞬间淹没了所有思考和警惕。

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如同沉入温暖的泥沼。

“前…前辈…” 他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想确认是否是眼前这位被铁链禁锢的邋遢老人救了自己。但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最终,疑问和警惕都未能战胜那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这奇异暖意带来的安全感。张阙的头一歪,深深地陷入了身下那温暖干燥的兽皮之中,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彻底沉入了无梦的黑暗。

当张阙再次睁开眼时,洞窟内依旧是那副昏暗的光景,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时间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身体的感觉却清晰了许多。

那奇异的暖意似乎已经渗透进了他的四肢百骸,驱散了深入骨髓的寒气。虽然依旧虚弱,胸口伤处的钝痛和麻痒感依旧存在,但那种濒死的冰冷和麻木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属于活着的真实感。他尝试动了动手指,虽然依旧乏力,却不再僵硬。手臂也能勉强抬起。

他支撑着身体,艰难地半坐起来,目光再次投向洞窟中央那个如同雕塑般的身影。老人依旧保持着那个盘坐的姿势,纹丝不动,连呼吸都微不可闻,仿佛真的只是一具枯骨。只有那四条黝黑沉重的锁链,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冰冷的压迫感。

“前辈…” 张阙的声音比昨日清晰了许多,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和一丝敬畏,“是您…救了我吗?” 他挣扎着,试图挪动身体,想要更郑重地道谢。

然而,腰部以下,依旧是一片死寂!

双腿如同两根没有生命的、冰冷的石柱,沉重地拖在温暖的兽皮上,无论他如何集中精神,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只有大腿根部传来一阵阵深沉的、如同骨髓被碾碎的闷痛,提醒着他那残酷的现实。

一股冰冷的绝望再次攫住了他,但很快被强行压下。能活着,已是万幸!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那枯槁的身影,用尽力气,深深弯下腰,额头抵在冰冷的兽皮上:“晚辈张阙,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声音在空旷的洞窟里回荡,带着少年人的诚挚。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那被锁链禁锢的老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一尊真正的石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和情感。只有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而孤寂的气息,如同无声的回答。

张阙保持着叩谢的姿势,等了许久,直到手臂因支撑而微微颤抖,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他慢慢直起身,看着那枯寂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更多的是理解。也许这位前辈性情孤僻,不愿被打扰;也许他被这锁链禁锢太久,早已心如死灰。

无论如何,活下去,恢复体力,是当前唯一的目标。

他不再试图打扰,默默地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闭上眼睛,开始尝试按照本能去感受身体内部的状态。那奇异的暖意似乎在他体内缓缓流转,虽然微弱,却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躯体。他努力引导着这丝暖意,试图汇聚到胸前的伤口处,缓解那里的疼痛和麻痒。

时间,在无声的寂静和身体的缓慢恢复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整整一天。

一种原始的、强烈的生理需求,如同苏醒的猛兽,开始在他的腹腔内疯狂咆哮、撕扯!

饥饿!

极度的饥饿感!

如同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在啃噬着胃壁,带来一阵阵灼烧般的绞痛。空瘪的胃袋在剧烈地痉挛、收缩,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咕噜声,在这寂静的洞窟里显得格外刺耳。四肢因缺乏能量而再次变得酸软无力,刚刚恢复的一丝精神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萎靡下去。眼前阵阵发黑,冷汗从额头渗出。

张阙猛地睁开眼,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按住了绞痛的腹部,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洞窟中央那枯槁的身影。

洞窟里空无一物,除了岩石、锁链、兽皮,就只有这位神秘的前辈。食物在哪里?水在哪里?

张阙内心深处:“开口!向前辈求助!他既然能救自己,或许也有食物!”

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触及那四条冰冷沉重、仿佛禁锢着无尽痛苦和绝望的黝黑锁链,看到老人那枯槁如柴、仿佛被岁月和锁链吸干了所有生机的身躯时,到嘴边的话,却硬生生地哽住了喉咙。

这位前辈…他自己呢?他被锁在这里多久了?他吃什么?喝什么?

他救了自己,已是天大的恩情。自己四肢虽废其二,但双臂尚存,怎能再像一个无能的乞儿般,去向一个自身难保、被铁链锁死的老人索要食物?

一股强烈的自尊和倔强,如同火焰般在张阙心中燃起!狼群搏杀时的狠厉,冰河爬行时的坚韧,在这一刻再次被点燃!他猛地咬紧牙关,牙齿深深陷入下唇,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和力量!

张阙道“不能开口!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恩情未报,岂能再添索取?”

他闭上眼,强行压下腹腔中那翻江倒海般的饥饿感,将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抵抗这生理的本能上。他重新摆出闭目调息的姿态,试图用精神去忽略身体的抗疫。然而,饥饿如同最顽固的幽灵,无孔不入。胃部的绞痛一阵强过一阵,冷汗浸湿了破碎的衣衫,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洞窟里只有他自己越来越粗重、越来越虚弱的喘息声,以及那永不停歇的、如同嘲笑般的胃部轰鸣。

那枯坐的邋遢老人,依旧如同亘古不变的岩石,纹丝不动。但在他那被杂乱须发遮掩的、深陷的眼窝深处,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如同寒夜星辰般一闪而逝的幽光掠过。那目光,似乎穿透了覆盖的毛发,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因饥饿而蜷缩颤抖、却死死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少年身上。

又是一段漫长的、被饥饿煎熬得如同地狱般的时间过去。

张阙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眼前的黑暗不再是闭眼后的景象,而是如同实质的浓雾,不断侵蚀着他的视野。耳边的嗡鸣声越来越大,盖过了胃部的抗议。身体的感觉在迅速消退,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虚弱和冰冷。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之火,如同燃尽的灯油,正在飞速地黯淡下去。

皮肤紧紧包裹着骨骼,肋骨根根清晰可见,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原本就单薄的身体,此刻更是形销骨立,真正到了皮包骨头的境地。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他蜷缩在兽皮上,如同一具被遗弃的骸骨。

嘴唇干裂得如同久旱的河床,喉咙里如同塞满了滚烫的沙子。水…食物…求生的本能如同疯狂的野兽,在灵魂深处咆哮,冲击着他最后那道名为“尊严”的堤坝。

张阙内心:开口吗?只要开口…也许…会活下来,这个念头如同魔音,极具诱惑力。

但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他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狠狠咬了一下早已血肉模糊的舌尖!

剧痛!

一股腥咸滚烫的液体涌入喉咙!

这剧痛如同最后的警钟,将他从崩溃的边缘强行拉了回来!

“不!绝不!”

他张阙,宁可饿死在这温暖的洞窟里,也绝不做那摇尾乞怜、向恩人索食的懦夫!

带着这股近乎偏执的决绝,他眼前彻底一黑,紧绷的意志之弦终于崩断,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兽皮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次恢复意识时,张阙感觉自己像是沉睡了千年之久。

身体依旧是虚弱的,饥饿感并未消失,但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而温和的生命能量,如同最甘冽的清泉,正缓缓流淌在他的四肢百骸之间。这股能量所过之处,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汲取着养分;撕裂的肌肉纤维在微微发热,加速着愈合;甚至连那麻木粉碎的下半身,似乎都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麻痒感。

更重要的是,腹腔那如同烈火灼烧般的饥饿绞痛,被极大地缓解了。虽然依旧饥饿,却不再有那种濒临死亡的虚弱和绞痛。一股久违的、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力气,正在身体深处重新凝聚。

他缓缓睁开眼。洞窟内的光线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一些,可能是外面的天光更盛了。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洞窟中央那个枯槁的身影上。

老人依旧盘坐着,姿势未变,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但这一次,张阙敏锐地察觉到,老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沉重孤寂的气息,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妙的波动。那是一种…审视?或者说,是某种等待尘埃落定后的了然?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嘶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寂静的洞窟中响起,打破了持续数日的死寂:

“嗬…小家伙…”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让张阙浑身猛地一震!

只见那一直如同石雕般枯坐的邋遢老人,那被乱发和长须覆盖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带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抬了起来!随着头颅抬起,覆盖在脸上的杂乱毛发向两侧滑落,终于露出了他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深陷在如同骷髅般的眼窝里,眼白浑浊发黄,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丝,仿佛历经了无数岁月的风霜和煎熬。然而,在那浑浊的底色之下,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两点如同九幽寒冰般冰冷、又如同熔岩地火般炽烈、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的幽邃光芒!

这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锁定了角落里的张阙。那眼神中,没有慈悲,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看到了某种熟悉特质的复杂情绪。

“心性…倒是不错…” 嘶哑的声音继续摩擦着空气,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铁锈的腥气,“骨头…也够硬…够犟…”

寒老魔,那燃烧着幽光的眼眸,死死盯着张阙因极度虚弱而深陷、却依旧倔强地迎向他的眼睛,嘴角似乎极其艰难地向上牵扯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无尽沧桑和一丝玩味的弧度。

“只可惜…” 寒老魔顿了顿,嘶哑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冰窟,“是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小家伙,你可愿意继承我的衣钵,不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