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越聚越多的力夫们,叶银红头都大了。
哎,她就不该心软,把东西分出去。
瞧这架势,她怕是一口都留不住。
“林二嫂,这是在分啥好东西呢,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后来的力夫们闻着空气中浮荡的酸甜酒香味,耳边听着同行们盛赞米糟有多么多么的美味香甜。
再一看空荡荡的碗,俱纷纷忍不住翕动鼻子,满眼期待看着叶银红。
得,看样子不管是米糟,还是麦仁糟,今儿都得喂了这些人肚子里的馋虫。
正这时,一道憨厚沉稳的声音响起:“这是我娘前几日酿出来的,今儿就带来了两罐,为着给我们两口子解解馋,尝尝味儿。”
众人抬头一看,就见林大熊抱着个陶罐,走了过来。
那些后来的力夫听到这话,以为林大熊这话是婉拒,一个个面上,浮起失望。
而尝过米糟滋味的那批汉子,则一个个眼睛发亮,纷纷问起价格。
“林老二,不知你家米糟价格几何。”
“是啊是啊,要是价格还好,我就买些回去,给家里老娘孩子尝尝。”
“这陶罐瞅着不大,顶多能装三四斤的样子,我先来,给我称上三两。”
“……”
大米市价差不多八九文一斤,三两酒糟就算三文钱,再加上酒曲钱,以及再往上提加的利润……
毕竟,人辛辛苦苦做米糟,不让人家赚一点儿,谁乐意卖呢。
这么零零总总算下来,三两米糟的价格应该在十文左右。
十文钱,咬咬牙也不是买不起。
见足足有十来个汉子开口询价,叶银红心里就是一喜。
她正欲开口,林大熊的声音赶在她前面,就响了起来。
“哎呀,真对不住,这两罐酒糟,是我娘怕我俩想家送来的,不销卖呢,你们要喜欢,我就拿出一罐来分给大家尝尝。”
说完,他就冲婆娘使了个眼色。
叶银红满心都是卖酒糟,压根领会不出来他的意思。
不过,她也不拆自家男人的台,笑眯眯拿了几个碗勺过来,放在了男人的手边。
很快,三碗米糟就盛了出来,林大熊还把陶罐整个倾倒,把里面的米糟水,也全倒了出来。
“大家伙见谅,东西不多,一人尝一口,没尝到的,多包涵哈。”
“那是那是,不要钱的好东西,要是还有人有意见,那也太不是人了。”
力夫们十分自觉,见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等着尝米糟,一个个便只舀半勺吃嘴里。
半勺米糟,几乎还不够塞牙缝的,令人惊艳的滋味才在口腔爆开,刚咂摸出味儿,就没了。
接着就是挠心挠肝想吃个痛快。
于是,等三只碗重新回到林大熊手里,几乎人人开口询价。
“林老二,林二嫂,你家老太太这酒糟做的忒好,这个酒糟咋个卖法,你们倒是给个准话啊。”
叶银红激动的脸颊泛红,但因着不晓得林大熊卖的啥关子,便不敢轻易吱声,生怕坏了男人的盘算。
她神情几乎和一众力夫们一模一样,目不转睛盯着林大熊,眼神里满是期待。
林大熊看着面前一张张满是渴望的眼睛,他强自按捺住心里的狂喜。
含笑开口:“这酒糟是家里老娘做出来自家吃的,承蒙大家伙抬爱,等下次我娘过来时,一定同她老人家问个清楚,如何。”
“那感情好,不过你娘许久不来一回,还是你回家去问更妥当些。”人群中立刻有人响应,十分的迫不及待。
然许多人却是更关心价格:“咱们算老相识,说话就不拐弯抹角了,不知这酒糟的价格……”
一些想的远的汉子就有些后悔,觉得他们方才太过急切,应该端着些,生怕林大熊坐地起价。
“各位放心,既是老相识,肯定不能赚自己人银钱,市面上的酒糟咋卖,咱们也跟着价格走,绝不加钱。”
力夫们吃了剂定心丸,纷纷催促林大熊快些回老家,让家里老太太赶紧把酒糟做出来,就去上工了。
他们一走,叶银红就有些不满:“咱家的酒糟做这么好,合该多卖些银钱。”
林大熊:“那我问你,市面上的米糟是啥价位。”
叶银红想了一想:“一两好像两个铜板。”
“那你猜猜,咱娘咋卖的。”
叶银红摇头,这她哪猜得出来,往高里猜,一两米糟能顶一斤麦子了,米糟味儿再好,充其量就是解馋的玩意儿。
麦子可是实打实能饱腹的粮食,还是精细粮食。
这往低了猜,她刚嫌弃男人定价太低,这不是打自个脸吗。
林大熊举起三根手指:“听大壮说,娘卖麦仁糟是按勺卖的,三个铜子一大勺,就咱家盛饭的那个木勺,一勺差不多有三两。”
叶银红满眼震惊:“三两三文钱,这比市面上低多了,酒曲这么贵,娘没折本吧。”
“折啥本,娘这个价卖出去,比集市上那些摊贩赚的都多。”
“为啥。”叶银红满头雾水。
林大熊眼里浮现出得意:“因为咱娘会做酒曲。”
啥,婆婆竟然会做酒曲。
叶银红顿时就震惊了。
要知道,就因为酒曲价贵,很多人家一年到头都不见得能做一回酒糟。
也就近些年还算风调雨顺,今年圣上又开恩免除了粮税,大家伙这才有心思想着往吃上倒腾。
她掐着手指头不停盘算,从酒曲的价格,再到大米的价格……
既婆婆会做酒曲,那米糟的成本就能压下来。
成本下来,酒糟零售的价格还同市面上一样,利润自然也就上去了。
叶银红越盘算,眼睛越亮,恨不能立马长出翅膀,追上婆婆,好让她赶紧做几盆米糟带过来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