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妹!”穆向水目眦欲裂,直直面对着剑尖,不肯相信方才听到的无情话语。
他眼睛猩红,握上剑刃,手中鲜血淋漓,脸上却还挂着微笑,小心翼翼讨好:“蓉妹,不要说笑了……二哥的玉牌给了穆芙,哥哥的可是留给你的,若是少了,我还有些产业,一并给了你好不好?”
穆蓉只是冷冷看他,手上的剑晃也没晃,沉下的眉眼已告诉他答案,她绝不打算收回那句话。
“妹妹当真、如此狠心?!”明知不可能,穆向水还是不甘心,“若我说,我非要带你走呢?”
伤害美人,已是天底下最罪孽的事了,伤害的美人是自家妹妹,那更是罪加一等,穆向水自觉罄竹难书。他不愿离开,以穆蓉现在的性子,走了便是此生不复相见,何谈赎罪。
剑又往前递了几分,穆向水手心伤痕翻滚出血肉,穆蓉视若不见,语中恨意尽显:“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她已不再需要兄长的帮助了。
齐谚与萧剑远对了个眼神,今日两人一错再错,将错的人带了上来,原本想弥补反而激发了更大的矛盾,现在必须动手了,决不能让少夫人留下弑兄的罪名。
萧剑远脚下一纵,一掌击在穆向水身侧,将人拍倒在地,回首便见好友站在少夫人背后,与她同握住剑柄,即便小心地保持着距离,依旧好似将人拢在怀中,亲密得碍眼。
齐谚不理会萧剑远的恐吓眼神,他离穆蓉太近,连语气也柔和得像对一朵花:“少夫人,何必为不值得的人如此动怒。且将剑让我拿着吧,莫伤了您的手。”
穆蓉看了眼跌倒的穆向水,依言放了手。
她讨厌两人,但还不到要亲手杀了的地步,即便是死,表面也得死得和她毫无关系才好。
“我累了,母亲,将他们赶出去吧。”穆蓉转身,面露疲惫,白夫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一面亲自扶着她,一面吩咐仆役将两人连带萧剑远和齐谚一起请出去。
穆向水失血太多,已昏过去了。穆向山失魂落魄,吐了口血也倒了下去。
萧剑远从好友手上接过剑,拽着他往外走。走出白家仆人的视线,他突然转身,狠狠往齐谚脸上揍了一拳。
“你发什么疯!”齐谚吃痛,捂着脸怒道。
萧剑远死死捏着拳头,眼睛圆睁,眼看着还想再揍他一拳:“你偷亲她!登徒子!”
“哪有!”回忆起她耳尖蹭过唇边的柔软,齐谚眼眸暗了暗,“无意中碰到罢了。”
多年好友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萧剑远勃然大怒:“你还敢想!”
“停停停,”齐谚是天机门弟子,论武力实在比不上萧剑远这剑痴,“你与其在这吃飞醋,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夫人开心一些!”
萧剑远冷哼一声收了手,转而看向昏迷在路边的穆向山穆向水:“这还不简单,将这两个蠢货杀了便是。”
“若杀了他们就能让少夫人欢欣,白家早就动手了,能轮到你我?”齐谚鄙视好友的脑子,“可还记得我们进去前白夫人说了什么?”
萧剑远皱眉,想起来了:“穆家不认少夫人?”
“剑痴,今日我便教你个道理,老人不慈方有兄弟不睦。”
齐谚走到穆向山身边,揪住他的发髻将人拖了起来:“若是穆家父母疼爱少夫人,这两蠢货丢给她那破簪子的时候就该被打死了。”
萧剑远却是不解,以他来看,少夫人值得世间最美好的一切,穆家人究竟是为什么,竟对她不管不问。
“谁知道呢。或许他们都是傻子,或许他们都是瞎子,”齐谚将穆向水踢给萧剑远,“想知道,问问他们不就得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一个揪着下山而去。
随后的询问不需要两人出力,一大群人正守在山下等消息,齐谚遮掩了些细节,只说两人惹得少夫人悲戚愤怒,玄英宫的大师姐和雀楼的杀手就开始竞争起审讯的名额了。
待他们听到为了防止认错两姐妹,穆蓉自幼时便常佩面纱,他们愈发肯定穆家待穆蓉不好了。
甚至有人心怀愤恨,若非穆家刻意遮掩,自己岂会不知蓉夫人的天人之姿,哪轮得到白逐年腆着大脸去求娶。
“等等!”一人偷偷泄愤时忽然想起,“他们既然根本不记得蓉夫人,那一路上他们说的那些蓉夫人的喜好,岂不都是信口开河?!”
“什么!”一人发出悲鸣,“我已经去信姐姐,要她把我的收藏全当了去买礼物了!”
像他这般做的人还不少,不过脸色最黑的,要属打听到美人消息后隐瞒身份亲自来看的百晓生。
自穆蓉的美貌传扬出去后,来找他买消息的人数不胜数,这时间,他卖出去的消息怕是已经传到人手中了。
可恶,他都多久没卖过假消息了,这是对他职业的侮辱!
越想越气的少侠们和百晓生可不会忍着,当天就骂起了穆家有眼不识金镶玉。
消息一传播,对美人美貌无感,或是没去白家凑热闹的人也开始感兴趣了。
豪门恩怨,双生姐妹,待遇天差地别,鱼目视若珍珠,美人反受苛责,多有意思的话题,连说书先生也即兴创作,以此为主题编起话本子来。
穆芙才踏进店里,便听到茶座旁那老头在讲书。
“昨日咱们讲到那杨家不识好歹鱼目混珠,将二女嫁给那荒唐子,却不料二女面纱下是天仙之姿,那荒唐子一见便倾了心,再不出去浪荡,整日发狠读书,竟考上状元,给妻子求了个诰命。杨家闻此一事又会怎样应对,且听我慢慢道来……”
穆芙起先听着有趣,越听却越耳熟,在老头说道荒唐子带着夫人归家,双生姐姐悔不当初时,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胡编乱造!”
店中客人正听得津津有味,被她突然打断,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穆芙被他们看得脸一红,想起故事里自己的卑微又气上心头,朝身旁的黑衣男子抱怨道:“顾靖渊!他们都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