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叶子明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韩长祚知道对方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朝林子的深处扬了扬下巴。
“走?”
叶子明冷笑。
“走就走!”
“洪明才,我告诉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生死搏斗,你差得远呢!”
韩长祚一点没把叶子明说的这些狠话放在心上。
赢了,那叫放狠话。
输了,那叫反派死于话多。
嗯,这话萧萧曾经说过。
“地方你选,反正你早就想过要在什么地方伏击我了。”
叶子明瞪了他一眼,率先朝自己早先定下的地方而去。
他一动,那些帮手也跟着动,隐隐有将韩长祚包围起来的意思。
韩长祚并未在意他们,直接跟在叶子明身后进入。
不得不说,叶子明选的这个地方的确不错。
林子很茂密,难以逃脱,而且也给他的那些帮手提供了很好的围捕环境。
韩长祚踩了踩地面,很坚实,没有挖陷阱。
这让他感到有些诧异。
他们就这么自信?
还是过于小看了自己,认为自己不行?
韩长祚慢慢朝着叶子明走过去,回忆着裴孟春曾经教过自己的那些东西。
示人以弱,有时候是很好用的武器。
有时候获胜,无需过于拘泥手段,只要不是太过于下三滥,未尝不可。
现在,韩长祚深以为然。
大舅子,教自己的东西,可全是他的真本事。
拜师那天的茶,不算白敬。
叶子明走到早先踩过点的地方,背着韩长祚,朝左边飘去一眼。
没有陷阱?
怎么可能!
他是打算将此地成为对方的葬身之地,岂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只靠几个帮手,就真的能在不吸引旁人注意力的情况下,将洪明才斩杀在此?
不可能!
陷阱,早就有人准备好了。
今天的太阳,一定会成为洪明才生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太阳!
他,死定了!
叶子明刚一站定,还未来得及转过来,韩长祚就发动了。
他朝前一扑,将叶子明扑倒在地,不等叶子明反抗,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叶子明有些懵。
他,怎么会败得这么快?!
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直接就要被人割破喉咙了?
洪明才不是看起来很憨厚老实的样子吗?
什么时候这么会玩阴的了?
也是,换做是自己,也不会在对方要自己性命的时候,还老老实实站在那儿等着人过来杀。
这不是比试,是搏命。
一着不慎,命就没了。
叶子明开始意识到一件事。
以前他不怕上战场,是因为他知道,主子不会将兵力压在自己这边,他能活命,能轻而易举拿下军功。
却并非他本身实力有多么强大。
他不是真正的搏命者。
叶子明想要求饶,但被掐住的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他的身体被人从后面压住,凭借远超自己的体格与力量实现完全压制。
韩长祚听见了身后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嘴角扬起一抹轻笑。
“叶队正,恐怕这次我们要说再见了。”
“不过你应当感到庆幸。”
“割断你脖子的这把匕首,可是御赐之物。用此物要了你的性命,也算是你的荣幸。”
叶子明放弃了求饶之心,他知道,洪明才不会放过自己。
一个能拥有御赐匕首的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啊……让他想一想。
御赐,杂血,裴家……
呵呵,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洪明才,他是宸妃之子!
叶子明想要将自己想到的这个信息传递出去。
这非常重要,对主子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只要自己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他被主子控制住的家人,就能活下来。
喉咙灌进来了冷风,温热的血液飞溅四处。
叶子明想要说的话,全都被从喉咙里灌进来的冷风所吞食。
韩长祚手中的匕首,深深插进他的喉咙,朝着惯用手,用力一划,几乎将叶子明半个脑袋割下来。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了。
韩长祚从已经没了生息的叶子明身上起来,甩了甩匕首上的血。
“下一个是谁?”
那些帮手们穿着佉沙镇当地的常见服饰,看起来与任何一个佉沙镇百姓别无二致。
韩长祚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迁居到佉沙镇的北戎人,还是北戎王庭买通了的当地人。
或许之后弄清楚这件事很重要,但现在,这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这些人眼见着叶子明被轻松杀死,知道眼前这人,并不像是他们当初设想的那样容易对付。
他们彼此对视,用眼神示意,先让对方上,但全都畏缩不前。
谁都不想丢命。
韩长祚等了一会儿,见他们迟迟没有动作。
“既然你们自己选不出来,那就我来选。”
他看似随意地指了一个方向。
“就你了。”
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冲了过去。
这个人,不是距离他最近的,而是距离那些同伙最远的一个。
如果这些人还有些勇气,围攻自己,恐怕今天他真的会付出一些代价,才能脱困。
嗯,只是付出一些代价,而不是死在这里。
他请的那些帮手正在后面,等待时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的就是如今的情形。
面对这些人的围攻,自己难免会受伤,但绝对不会丢了性命。
如果烤肉铺子的那对夫妻信任他们,或者他们并不蠢,恐怕早就猜到自己的身份。
军中有北戎探子这件事,应当是逾轮部告诉马昶的。
逾轮部的可汗想要试探自己的能力。
而自己何尝不是在试探逾轮部呢?
他们真的还对阿妈,有着最高的忠诚吗?
他们希望借着归顺大晋,避开因两国交战而被灭族的命运,这条路,真的能走得通?
如果他们是这样想的话,那恐怕逾轮部现在的可汗,是个比自己还愚蠢的家伙。
摆在逾轮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跟随自己,去踏遍所有的北戎国土,统一分散的部落。
或者成为两国铁骑的刀下冤魂。
只要两国边境一如往昔,逾轮部就难以逃脱被灭族的命运。
又是对准喉咙的一刀。
韩长祚推开面前已经失去呼吸的尸体,血液飞溅到他脸上,衬得他如今的笑脸越发可怖起来。
其实他更愿意去相信,逾轮部现在的可汗,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北戎,或者大晋,无论哪一边,出现一个能够改变国境线的人。
无论国境线是往南边推进,又或是朝北方延伸,只要能将逾轮部的位置内移,就能脱身。
看似最向往和平的逾轮部,依然有着一战之心呐。
韩长祚朝着最近的那个人扑过去。
这次没有那么顺利,只是用匕首伤到了那人的腿。
但同时,他也捏断了对方的手腕。
灭杀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是非常简单的事。
不过片刻,韩长祚犹如黑白无常附体,快速收割了三条性命。
围着他的人开始胆寒,开始想要逃跑。
面对这样的一个杀神,他们根本没有把握自己能从他的手中活命。
这一刻,他们想起了另一个人。
裴文运。
他们尚且年轻,没有经历过当年那场大战。
但是祖辈们口中的裴文运,早已深深烙印在他们的心里,形成了无比的恐惧。
他们害怕裴文运,厌恶裴文运。
但裴文运年纪大了,快死了。
只要他死了,北戎的勇士们就能挣脱枷锁,再次集结南下的力量。
去掠夺,去夺占。
原本,希望已经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可现在,似乎天不亡大晋。
他们多了一个叫做洪明才的人。
“必须活下一个人,去给主子报信!”
必须通知主子,不能让这个人活着。
否则北戎南下的大军,会再次无功而返。
“报信?”
韩长祚十分诧异地看着他们。
“你们为何觉得,我会给你们这个机会?”
“真是好天真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