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非一言不发。
相较之下,苏炎却意外地饶舌:啊啊,累死了。帮我泡杯茶,茶!基本上,既然托别人买东西,至少回来的时候,要心怀感恩地泡杯红茶才对。
再度沉默,这次更加沉重。
苏炎的额头上滑落一道跟雨水相异的水珠。
苏非的红瞳并非注视那样的苏炎本人,而是他身旁。
一个紧紧揪住苏炎左手臂的黑发小少女。
少女诗诗似乎不太明白状况,不可思议地看着苏炎跟苏非,一发现苏非正凝视自己,就直勾勾地回视她的眼。
那并非惧怕,也不是挑战的目光。宛如直接镶嵌了天真这个词汇的眼神,反倒让苏非为之退缩。
这时苏淼终于也走下楼梯过来。
你回来啦,苏炎。
不用说,她事前就已透过魔法结界的情报,察觉到苏炎身旁有一个少女似的人物。
话虽如此,亲眼看见苏炎带着一名陌生少女,终究有些奇怪吧。她眨眼两、三下,接着以睡眼稀松的黑眸,依序环顾苏炎、莎莎和苏非。
礼物?
苏淼指着诗诗,懒洋洋地问道。
......
走在向来一尘不染的长廊,他眉头深锁。
夜月教第二涉外局西部地区统御支局这是他目前所在建筑的名称。
以圣地月堂所处的夜国为中心,向全世界扩展的超级庞大组织夜月教,除了无数的教堂外,也在王国境内数个地方,王国境外数十个地方,设置与月堂具有相同统御指挥功能的支局。
这个体制近似地方分权体制的国家。
为何能拥有这种程度的组织力与执行力?对此有许多不同看法,但知道实际理由的人,整个黑色大陆恐怕也不及百人。
啧,该不会又要听那些罗哩罗嗦、唠唠叨叨的抱怨了?
被召到支局时,就有不好的预感。
他原来就被降职了,再加上对工作虽称不上无能,却也不够热心长官对他印象不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受命担任边境异地检察员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被贬职了。只受到这种待遇,或许反而该感谢月神。
跟他同期加入夜月,却走上截然不同的命运跟那男人相比,他应该算相当幸福。那种被人养成杀人生物的人生,光想就令他不寒而栗。
云欧参见。
进来。
取得许可后,他打开门,慢吞吞地走进房间。身材高大的他,以前经常撞到房门上缘,现在进房时已经养成无意识躬身的习惯。顺道一提,这种进了房间的模样,简直让人联想到从巢穴钻出来的熊这句话出自他的上司。
你还是一副大嗓门啊。上了年纪的微胖上司贺伍皱眉说。
他负责管理现在逐渐变为闲职代名词的异教检察员,说起来也是与出人头地无缘的人物。
据说目前的娱乐是用餐以及访问附近的孤儿院,看着孤儿院里的儿童脸孔。他们都叫我贺伍爷爷喔。只要是支局的人,一定听过如此自豪地炫耀。
能够在这种小市民的琐事里发掘乐趣,云欧也对他颇有好感。
曾经一窥夜月黑幕的他,看见贺伍这种神官走入民间,共享苦乐并帮助他们,这种尚未遗忘神官本质意义的人,就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可是,云欧今天却也闷不吭声,全身紧绷到几乎可说是僵。
而那个原因,就站在贺伍身旁。
罗贝!
好久不见了,云欧。你还是健壮如昔,真是太好了。
这名青年神官温和微笑。
不胖不瘦,带着某种沉稳气息的人物。年纪差不多二十五岁,那股沉稳也很类似长年执勤的神官的稳重。
几近白发的银丝,有细心梳理的清洁感。
身上衣服是夜月教里最普通的神官服,脚上鞋子是神官们经常穿着的外出用布鞋,全身打扮就像随处可见的外出的神官。
确实很久了,原来你还活着啊?
真过分,几年不见,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细长的黑眼注视云欧。
我老实告诉你,云欧以明显厌恶的声音说:我讨厌你,讨厌到光是待在你身旁就想吐。
别、别说了,云欧。贺伍边说边从怀里取出手帕擦拭额头。本人或许并未察觉,但脸上冷汗涔涔淌下。
近距离面对浓烈的杀气时,即使意识无法察觉,肉体也会发出反应。尤其是云欧这种受过严格战斗训练的一流高手,他所施放的强烈杀气,并非普通战士所能比拟。
之所以召你来是这位贝雷想问问你,这次调查途中有没有看见一名奇妙的少女。贺伍皱眉擦拭额际的汗水说。
他对云欧和贝雷的过去并不清楚,更不知道自己为何在一点也不温暖的房间汉如雨下。
奇妙的少女?云欧双眉紧锁。他立刻想起两名少女,但竭力仰制表情变化。对贝雷供出她们俩,实在太过危险。这种事很难讲,毕竟边境各地的文化与风俗都不太一样,要说奇妙的话,那块土地上的居民看起来都很奇妙。
这种事还用你告诉我?我或者该说贝雷要找的人,是指撇开这种差异,还是跟普通人明显不同的少女。
魔女的私生子这一类的吗?
呃贺伍的声音一顿。
莫非不,他对那个人物恐怕也是所知无几。这件事的主导人是贝雷,肯定不是正经神官应该插手的事。
如果您不说出具体条件,我也不晓得该如何搜寻记忆。
不,免了。说话的是贝雷。我听说你前阵子都待在外边境一带,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云欧,我并没有期待这么凑巧的偶然。
是吗?
毫不在意云欧冷言冷语,贝雷向两人恭敬行礼。
抱歉,打扰两位了。我还有使命在身,就此告辞。
贝雷接着一派自然地离房间。
云欧感到他的气息逐渐远去,全身的紧绷终于消除。
你们好像认识,有什么过节吗?
嗯,是啊。对了,是谁派那小子找人?
霍达。
贺伍的回答让云欧在内心叹息。(霍达队长疯了吗?)
霍达,第一涉外局队长。
云欧见过他,原本云欧应该在他底下工作,霍达队长也兼任官方上并不存在的第六涉外局队长一职。
因此云欧或多或少也了解霍达的性格。头脑相当灵活,与平日骄傲的态度相反,内心是城府极深的男人。
这样的人竟然做出这种大胆的行为,肯定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难不成)
云欧的脑海掠过一名少女,以及她的守护者那双胞胎的身影。
红瞳公主与她的守护者。
在昔日夜月教的圣地月堂,被神谕宣告为毁灭世界的魔女。在尚未取名的襁褓时期,就应该自王国史上消除的公主。
杀手、王国军,以及夜月教的教敌歼灭部队肃清者,持续守护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击退这些敌人的双胞胎。
他们的能力高强。不论是剑士的哥哥,或是会魔法的姐姐,从云欧的角度来看都是一流,甚至一流之上。倘若要与他们为敌,铁定需要一整支部队的肃清者。
就连乍看之下软弱无力的那个红瞳公主,在绝望的状态下仍有不屈不挠的战斗意志坚强
或许是感到气闷,贺伍走近窗户,大大敞开。
秋季的干爽空气不断流进室内。
冬天快到了。
贺伍并未注视任何地方,只因吹抚脸颊的冷风,有感而发的低喃。
(希望这只是我杞人忧天。)
远眺窗外的秋季天空,云欧遥想着此刻大概在这个天空下的某处继续旅行的他们。
......
美丽虚幻的旋律,环绕在苏非周围。
指甲撩拨的震动弦音,悲哀无比地响起。
连绵不绝的音律,宛如在诉说她的心声,尖锐诉说悲伤,沉重诉说绝望。在滂沱大雨的冷冷空气中,旋律显得更为鲜明。
啊啊
右手放在心口,左手与那红色眸子,仿佛向谁求救般地深深透着苦恼。光是看着她的这种姿态,任何有良心的人或许都会忍不住流下泪水。
天国的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哀伤不已地抖动睫毛,苏非歌唱似的说道:骇人听闻的事终于终于......
跳舞似的将身体朝后方一扭,这次换成左手放在心口,右手高高举起,苏非说道:我究竟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呢,哥哥他居然啊啊,苏炎哥他......
苏非摊开双臂,仰天大叫:居然带回来了小女孩!
吵死啦!在苏炎的咆哮声下,旋律戛然而止。
谁带小女孩啦?
苏炎哥。
别用手指我!别指我!
苏炎拨开伸向自己的手臂,瞪视迎面指着他的苏非吼道;什么终于啦、骇人听闻啦,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苏淼你也是!还拿出古琴跟着她胡闹!
苏淼在苏非旁边迅速收拾乐器。
这个问题小女孩(总之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诗诗,仿佛在看一场跟自己毫无瓜葛的纠纷,一脸诧异地站在苏炎身旁。她总算松开了苏炎的左袖,但依然紧靠在他旁边,寸步不离。
你们是要我说几次才懂!
苏炎用拳头捶打墙壁怒吼,可是苏非豪不惧怕,斜眼看着他说:在故乡的时候也是,年纪一把了还没有女朋友,我就觉得奇怪。身为人类,你不觉得可耻吗?啊啊,连我这个妹妹都觉得羞愧呢。
呵呵呵?苏炎面露狰狞笑,绕到苏非正面。我带女朋友回家时,不晓得是谁每隔几分钟就带沙鹰来捣乱?
那件事是那件事,这件事是这件事。
话说回来,当时的女朋友并非真正的恋人,而是有事来访的单纯女性朋友。
老实说,苏炎在故乡相当受同龄女生的欢迎。高挑的身材、俊俏的五官,以及超龄的稳重,跟同年纪的少年相比,自然格外出色显眼。
话虽如此,他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的恋人。
苏非的妨碍或许是部分原因,不过最大的理由据他说是麻烦。
当然,苏炎也是男人,并非对女人没兴趣;可是他对女人并无幻想,或许因此才没有积极涉足爱情。
虽然知道事情原委,苏淼看着彼此互瞪的妹妹以及诗诗,插嘴说道;不过苏炎,这个孩子也不一定就是孤儿不小心的话,而且名就我们是立场来说......
我知道,我也知道,苏炎叹气道。
跟刚才相同的废墟一室。
窗外雨下个不停,房间依旧充诉着郁闷不快的潮湿空气。
苏炎在这里向苏非和苏淼说明事情始末然而,对无法甩脱诗诗一事,称不上有什么具体的理由。
他们是流浪者,而且是逃亡者。
就算诗诗是孤儿,没有亲人,也不能带着她旅行。
苏炎他们原本就必须保护苏非免于职业刺客、接受特别命令的军人、骑兵或者暗杀部队的攻击,如果这时再加上个诗诗,根本就是累赘。只要增加一个自己无法保护自己的人,护卫的辛劳也暴增一倍。
不,别说是累赘了,要是杀手们看见他们带着莎诗诗,对方会怎么想?如果把她掳走当人质,那真是万万不秒。
对苏炎他们是如此,对诗诗本身也很不利。要是替她着想,他就不该带她回来。
可是,该怎么说一看见她的眼神,就没办法抵抗。
啊~~真丢脸。对于试图自我开脱般辩解的苏炎,坐在苏淼旁边双手抱的苏非一脸不屑地说:苏炎哥是男人的话,就该跟她好好说清楚、说清楚呀。这样拖拖拉拉有什么用?最后还是得带她一起走。
总觉得你好像比平常更凶?苏炎皱眉说。被苏非吐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但这次的语气确实特别严厉。
这当然是因为苏炎哥带回来的是女孩子。
我平常就很凶!
苏淼浮起意有所指的微笑说到一半,就被苏非大声打断。
是吗?
就、是、这、样!
苏非呯的一声拍打膝盖,满脸通红地说。看见苏炎跟苏淼都被这股气势吓得不感发言,她脸色一沉视线转向苏炎身旁的诗诗。
承受这股格外锐利的视线,诗诗仿佛也察觉事情有异。看见她紧紧揪住苏炎的左手臂,苏非额上青筋暴起。
呃诗诗?苏非盯着诗诗的脸孔说。虽然努力换上一副爽朗的笑容,但仔细一看,不但脸颊僵硬,额上青筋也若隐若现。
非常容易理解的性格。
我们啊,不能够跟你在一起的,懂吗?或许是因诗诗沉默不语,再加上神情难以分辨内心思绪,苏非换成哄小孩的口气。我们一定要跟诗诗说拜拜喔。
诗诗默默摇头,不断地、不断地摇头。
诗诗,苏非再度呼唤她诗音恐惧万分地躲到苏炎身后。
她好像很讨厌你呢。苏淼不经意的一句话让苏非皱眉。这样下去,就只有自己变成大黑脸了。
唉真是伤脑筋!苏非垂下双肩,叹了一口气。苏淼姐也说句话嘛,苏炎哥一点志气都没有。
是呀,苏淼头一偏。诗诗?
诗诗听见她的呼唤,从苏炎身后微微露出脸孔。
诗诗想要怎么样呢?
她没有回答。
那么,你可回答有跟没有吗?
诗诗轻轻点头。
诗诗有家吗?
没有。
原来如此。那么,有没有爸爸或妈妈呢?
没有。诗诗与其说的话语,更像是吐气音地简短回答。
走散了吗?
她摇摇头。
去世了吗?
又是一阵摇头。
苏炎他们面面相觑。苏淼的视线在空中游移片刻,略微思考后又问:莫非,你对自己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知是否连这种自觉都没有,诗诗先是露出沉思的神情,然后轻轻点头。
......
从窗户外照进的橙色夕阳光芒,映出两个人影。
宛如褪色绘画的情景,大厅里的一切仿佛潜藏气息似的无声。在倦怠色彩之中,只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苏非犹如在仰制自己的心跳,下意识地按着自己的心。
虽然声音不大,但有些紊乱的心跳。
苏炎哥?
迎面的哥哥脸上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严肃神情。
了如指掌已经看到不能再熟悉的哥哥脸孔,此刻却像陌生男子的脸。不知是因为英俊五官上的认真表情或是比夕阳色彩更加红的脸色所致。
苏炎下定决心似的向前踏出一步,但依然默不作声。
察觉他严肃表情上掠过的一丝踌躇阴影,苏非醒悟了。
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想必是非常重大。也许是对苏炎,也许是对苏非,或者是对双方。说不定是将迄今筑成的一切损毁的......
苏炎哥~起甜美哀怨的声音。
苏炎正视伫立原地的妹妹眼睛说:苏非,我已经......
正因为在懂事前就已看到不能再熟悉,所以有些事情至今从未察觉。
家人,异性家人,异性,男人。
怎么可能。。。。。。
苏非也觉得莫名其妙,却无法挥去这个想像。面对狼狈不堪的她,苏炎难以启齿地说:我已经已经没办法把你当作妹妹了......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的心跳停了。
不过,这当然只是错觉。心跳反而更加快速响亮,她感到一种坐立不安的焦躁。
等一下,这个意思是?
这句话在脑中不断萦绕。
我要说什么才好?说什么才好?说什么才好?
她拼命找话说,但什么都找不到,只有骄躁感不断涌现,犹如泡沫般绽开消逝。她应该说什么能化解情势的笑话?或者该把这件事当成笑话?或者......
我好高兴
(咦?)
苏非一阵混乱,就像在紧张过度的情况下说了不该说的话,就像说了最尴尬的话就像自己的嘴巴,不,就像自己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苏炎哥......
我已经不是你的哥哥了。
苏炎摇头说完张开双臂。朝她缓缓走来。明确意识到即将来临的紧拥,他向她敞开双臂。
(咦?咦?)
苏非察觉自己也朝哥哥走去。
朝他的臂弯里,向他的怀抱里。
(唔等、等一下!)
不知如何是好的焦虑意识。
逐渐逼近的苏炎身影。
(该说是心里准备或者是希望苏炎哥温柔一点不,不对!不是这些!)
然而
苏炎哥!
呯咚!
一跃而出的苏非没有抱到苏炎,一头碰上地板。
咦?
至于原本应该温柔紧拥她的苏炎,先是冷淡无情地闪过身,再跟她擦肩而过。苏非揉着擦破皮的鼻子,回头一看......
岂有此理!他居然跟某人热情地拥抱在一起。
苏炎哥!
啊啊,我可爱的妹妹呀!
咦?等一下?
仿佛听不见苏非的声音,苏炎跟某人相拥。
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炎终于听见她的声音,向她展示着臂弯里的人。
由于过度惊讶,苏非甚至忘了闭起嘴巴。
跟苏炎抱在一起的竟是......
诗诗?
就是这么一回事。苏炎理所当然地说:对于任性妄为、放肆无礼、别扭三项要件齐备的苏非,把你当作妹妹实在太累了,因此我决定换一个更好一点的妹妹。
嘎?苏非顿时发出不成言语的简短声音。
诗诗抬起头看着苏炎,以幼犬撒娇似的声音说:苏炎哥~~
好妹妹,什么事?
旁边那个姐姐呀,用好可怕的眼光瞪我。诗诗边说边指着苏非。
原来如此。好,我们到那边去。
走走走。
苏炎跟诗诗其乐融融地牵手离开。
苏非独自留在房里,对出乎意料的结果瞠木结舌,房门呯咚一声在眼前关闭。
橙色的夕阳光芒迅速变暗,黑暗浓度暴增的房间,空气急遽变冷。
等
然后,听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苏非......
等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自己的叫声吵醒。
醒来一看,已经是早晨。
窗外照耀来的,并不是傍晚的倦怠光芒,而是清晨那种冷冽锐光。
唔喵
虽然至少没有睡眠不足,但全身微微冒汗。那场梦是不是恶梦很难评断但肯定是让人清醒后很不愉快的梦。
好冷。
苏非调整气息,一边起身。
大概是沉睡时因气闷而踢被,原本盖在身上的毛毯,现在躺在相隔一段距离的地方。她伸手拉回毛毯,叹了一口气。
可是,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梦?
结局固然很荒唐,最荒唐的还是自己在梦里的反应:为什么要可怜到对哥哥如此心动、高兴不已呢?
那简直就像......
哎!害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并非对任何人讲话她自言自语着,忽然往旁边一看。
苏炎的睡脸映入眼帘。
跟苏非一样,在打扫干净的地板上铺着厚布。
睡觉的时候,苏炎当然不是平常那种不耐烦的表情。沉稳舒缓的成熟脸孔里,同时带着一种儿童的天真。
呵呵。
她微微苦笑。
苏非重新躺下,双肘撑地,把下巴托在交叠的双手上面,凝望苏炎的侧脸。
她好久没有仔细观看哥哥沉睡的侧脸了,比自己年长五岁的哥哥,却显得如此可爱。知道苏炎这种侧脸的人,大概也只有苏淼跟她,这么一想,她就很想随便抓个人来好好炫耀一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