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衣衫不整地冲出厢房,两张小脸气得煞白,双眼喷火地瞪着庭院中的孙悟空,以及他怀中那颗散发着诱人青光却显得无比刺眼的人参果!
“妖猴!猢狲!你好大的胆子!”清风声音尖利,带着哭腔,“竟敢偷盗仙果!还敢用金击子打落!你可知闯下了泼天大祸!师尊归来,定要将你抽筋扒皮!打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
明月更是直接祭出两柄青光流转的短剑,剑锋直指孙悟空,浑身颤抖:“跟这妖猴多说无益!拿下他!等师尊回来发落!”剑光一闪,两道凌厉剑气撕裂空气,直刺孙悟空面门!
孙悟空本就因异变而惊愕,被两个童子指着鼻子骂“偷盗”,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放屁!明明是你们自己疏忽把金击子丢在外面!俺老孙不过是好奇,隔着老远打落一个未熟的青果子看看!谁知道这破树这么不经碰!休要血口喷人!看打!”他恼羞成怒,一手护住果子,一手掏出金箍棒,轻轻一磕便将明月袭来的剑气震散。
“还敢狡辩!看剑!”清风明月见他还敢动手,更是怒不可遏,双剑合璧,化作一片青色剑网罩向孙悟空。剑光灵动刁钻,蕴含木系生生之意,虽威力不足以伤到悟空,却也让他一时间手忙脚乱,顾忌着不能伤了童子引来更大麻烦,被纠缠在庭院之中。
就在庭院内剑光棒影翻飞、喝骂打斗声不绝于耳之际。 万寿山深处,一方混沌气息弥漫的神秘洞天之中。 镇元子盘坐于一方古朴蒲团之上,头顶悬浮着地书《山海经》的虚影,道韵流转。他身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清晰映照着五庄观庭院内孙悟空与清风明月打斗的场景,以及…厢房窗后,唐僧那张平静得近乎诡异的面孔。
当人参果被击落、果树发出哀鸣、本源意志被强行惊动的瞬间! 嗤啦——! 镇元子面前的水镜如同被无形利爪撕裂,画面瞬间破碎!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剧痛,让他古井无波的面容骤然变色!仿佛被斩断了一条臂膀!
“灵根受损…本源惊悸…”镇元子低沉的声音在洞天中回荡,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怒。他猛地抬手,五指箕张,对着身前虚空狠狠一抓! 嗡! 空间如同幕布般被他撕开一道裂隙!裂隙另一端,赫然是五庄观正殿前庭,映照出人参果树此刻真实的景象:果树无风自动,枝叶剧烈摇曳,发出痛苦的沙沙声。被打落果实的枝头,一丝淡青色的、如同血液般的树汁缓缓渗出,散发出令人心碎的哀伤本源气息!那棵亘古长存、万劫不磨的先天灵根,此刻竟散发出一股衰败与虚弱之意!
“猢狲!安敢如此!”镇元子眸中厉色一闪,周身空间凝固,杀意如同实质!圣人一怒,足以令天地反复!他一步踏出,就要撕裂空间回归道场,亲手镇压那惹祸的猴子!
然而,就在他脚步即将迈入空间裂隙的刹那! 嗡! 人参果树那剧烈波动的本源气息中,一丝极其微弱、却仿佛源自时空尽头、带着鸿蒙初开韵味的同源气息,猛地触及了镇元子的元神! 这股气息…! 镇元子如遭雷击!即将踏入空间通道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棵痛苦摇曳的果树,又猛地将目光投向水镜碎片中映照出的、厢房窗后唐僧的身影! “这气息…是…是你?!”他失声低呼,古井无波的心境掀起了滔天巨浪!一个尘封了亿万量劫、几乎被他遗忘的片段,如同决堤洪水,轰然冲入他的识海!
那是天地初开,龙汉初劫之前更久远的混沌纪元末期… 洪荒大地尚在孕育,狂暴的混沌气流撕扯着脆弱的新生法则。一片混沌灵机汇聚之地,一株枝干虬结如龙、通体青玉色的幼苗(人参果树)正艰难地扎根于一片即将崩裂的混沌息壤之上。它本能地汲取着稀薄的混沌之气,枝叶摇曳,散发出微弱的乙木灵光,试图稳固这片孕育它的土地。 然而,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横贯混沌的恐怖空间乱流毫无征兆地扫过这片区域!如同灭世的镰刀! 人参果树幼苗所在的空间瞬间被撕裂!脚下的息壤崩碎!脆弱的根系暴露在狂暴的混沌气流中!幼苗发出无声的哀鸣,枝叶寸寸断裂,本源光芒急剧黯淡!眼看就要被彻底绞碎,化作混沌尘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株形态模糊、通体笼罩在玄黄气流与朦胧空间涟漪中的巨树虚影(初生的灵枢树),其一条横跨虚空的坚韧根须,恰好延伸至此!那根须似乎是循着乙木同源的气息而来,感受到了幼苗的濒死绝望! 根须没有犹豫,猛地一颤! 一股精纯浩瀚、蕴含着无尽生机的乙木本源,混合着强大的空间稳固之力,顺着根须隔空注入垂死的人参果树幼苗体内! 同时,那条根须猛地扎入崩裂的混沌虚空,强行定住了即将彻底粉碎的空间碎片! 嗡——! 得到这股磅礴生机的滋养与空间之力的稳固,人参果树幼苗溃散的本源瞬间凝聚!断裂的根系疯狂生长,牢牢抓住被定住的空间碎片!崩碎的息壤重新聚合!一场灭顶之灾,被硬生生遏止! 那模糊的巨树虚影并未停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须收回,继续在混沌中探寻着自己的扎根之地,很快消失在狂暴的乱流深处… 劫后余生的人参果树幼苗,将这股救命的同源气息与那模糊的树影,深深烙印在本源最深处,直至今日!
回溯的画面如同闪电掠过镇元子识海! “是你!鸿蒙灵根!”镇元子死死盯着水镜碎片中唐僧的身影,声音带着震惊与恍然,“龙汉初劫之前…混沌之中…是你救了尚未化形的人参果树!这份因果…”他眼中厉色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撼、了然、以及…一丝宿命轮回的慨叹。
然而,就在镇元子心神激荡,沉浸于这亘古因果的惊天之秘时! 嗡! 他元神深处,一道极其隐晦、冰冷、如同跗骨之蛆的淡紫色雷纹标记骤然亮起!一股源自洪荒天道本源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猛然收紧! “呃!”镇元子闷哼一声,脸色瞬间一白!周身流转的道韵都出现了一丝紊乱! 那道紫色雷纹,正是他作为地仙之祖、掌控地书、与洪荒大地本源紧密相连而被天道打下的烙印!既是权柄象征,亦是枷锁监控! 天道意志传递出冰冷无情的警告:不得干涉西游劫数运行!不得擅动取经人!尤其…不得与那身具异数的金蝉子产生过深因果纠葛!
镇元子周身气息翻腾,强行压下天道烙印的反噬。他深邃的目光再次投向水镜碎片,看着庭院中犹自与清风明月缠斗的孙悟空,看着厢房中静坐如渊的唐僧,又看了看本源受损、哀鸣未止的人参果树。 愤怒已被因果的震撼取代,天道的警告更如悬顶之剑。 他缓缓收回即将踏入空间通道的脚步,深吸一口气,眼中神光变幻不定,最终化作一片深沉莫测的古井。 “清风,明月。”他低沉的声音,无视空间阻隔,直接在两个童子的识海中响起,“住手。带那猢狲…与圣僧,去用斋饭。此事…待为师归来,自有分晓。”
庭院中,正与孙悟空斗得面红耳赤的清风明月猛地一怔,动作瞬间僵住。 “师…师尊?”清风脸上愤怒未消,却多了茫然。 孙悟空也听到了这突如其来的传音,收起金箍棒,抓耳挠腮,一脸惊疑不定。 厢房内,唐僧缓缓睁开眼,望向人参果树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冰冷而了然的弧度。 ‘旧识…因果…原来如此。’ ‘镇元子…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