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暗金鳞片,带着魏延倾尽全力的投掷和刻骨的恨意,如同一点寒星,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巨兽脖颈下方那道被重弩撕裂、又被破甲巨箭贯穿的恐怖伤口深处!
噗嗤!
鳞片深深嵌入翻卷的血肉之中!
“嗷——!!!”
一种源自同源血脉被异物刺入核心伤口的、难以言喻的剧痛和极致的羞辱感,瞬间淹没了巨兽的意识!它那即将喷吐而出的毁灭光柱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庞大的冲势也为之一滞!熔岩竖瞳因剧痛而剧烈收缩,死死盯住那个掷出鳞片、胆敢亵渎它血脉的渺小人类!
就是这致命的一滞!
“点火——!!!”魏延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咆哮!同时,他猛地扑倒在地,朝着旁边一道稍小的裂缝翻滚而去!
盆地边缘高处的士兵,一直死死盯着将军的方向!在魏延掷出鳞片、巨兽惨嚎停滞的瞬间,负责引爆的士兵早已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此刻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地拉动了手中连接着所有“雷火钉”引线的总火绳!
嗤——!
数道火星沿着埋设在地下的引线,如同死亡的毒蛇,朝着盆地中心区域疯狂蔓延!
巨兽也感觉到了脚下传来的、致命的能量波动!它那被剧痛和愤怒充斥的瞳孔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源自本能的、对死亡的恐惧!它不顾一切地想要后退、想要跃起!
然而,太迟了!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足以撕裂苍穹的恐怖爆炸声,在九嶷山深处这片死亡盆地中猛然炸响!如同数百道惊雷同时劈落大地!
以那道最大的地脉裂痕为中心,方圆近百步的区域,瞬间化作了毁灭的海洋!埋设在地下的数十枚“雷火钉”被同时引爆!里面填充的改良火药、混合着火油、硫磺、硝石以及被引爆的、弥漫在空气中的硫磺气体,产生了连锁的、毁天灭地的大爆炸!
刺目欲盲的炽白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混合着浓烟、碎石、泥土和被撕碎的植被!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环形山崖剧烈震颤,大块大块的岩石被震落崩塌!
首当其冲的,是那道巨大的地脉裂痕!爆炸的核心威力几乎全部倾泻在它身上!裂缝两侧的岩层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被炸得粉碎、坍塌!灼热的地火岩浆被狂暴的力量挤压、喷溅而出,却又瞬间被更猛烈的爆炸和火焰吞没、冷却!那条狰狞的裂缝,被硬生生炸塌、堵塞了大半!混乱的地脉气息被这毁灭性的力量强行扰乱、压制!
而位于爆炸核心边缘的巨兽,承受了最为恐怖的冲击!它那庞大的暗金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神狠狠踹了一脚,猛地离地抛飞!覆盖全身的厚重鳞甲在极致的高温和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片的鳞甲被掀飞、撕裂、熔融!脖颈处那个恐怖的伤口被彻底撕裂、扩大,暗红的血液和破碎的内脏如同暴雨般喷洒!它那熔岩般的竖瞳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发出一声短暂而绝望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如同破败的麻袋,狠狠砸落在远处一片燃烧的焦土上,激起漫天烟尘,再也无法动弹!只有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暗红的血液如同小溪般在身下蔓延,迅速被滚烫的地面烤干。
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整个盆地中心区域一片狼藉,如同被陨星撞击过。最大的裂缝被坍塌的岩石堵塞了大半,只剩下几处较小的裂口还在顽强地喷涌着灼热气流,但混乱的气息明显减弱了许多。地面上布满了巨大的弹坑和烧灼的痕迹。浓烟混合着硫磺、血腥和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魏延挣扎着从藏身的裂缝边缘爬起,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他浑身覆盖着厚厚的尘土和碎石,皮甲多处破损,露出的皮肤被灼热气浪燎得通红起泡,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踉跄着站起,环顾四周。
跟他冲入核心区域的二十多名锐士,此刻还能站起来的,不足十人!个个带伤,灰头土脸,眼神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切的悲痛。更多的战友,永远留在了这片焦土之上,尸骨无存。
“将军!您没事吧?”一名亲兵满脸黑灰,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声音嘶哑。
魏延摇摇头,目光死死锁定在远处那片烟尘弥漫之地——巨兽倒下的地方。他拔出卷刃的佩刀,支撑着身体,一步步,艰难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幸存的士兵们相互搀扶着,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烟尘缓缓散去。那如同小山般的暗金身躯静静地匍匐在焦黑的土地上,一动不动。曾经凶戾滔天的熔岩竖瞳,此刻黯淡无光,如同熄灭的炭火,只剩下空洞的死寂。它身上布满了巨大的伤口,尤其是脖颈处,几乎被炸断,暗红的血液和破碎的组织流淌一地,在滚烫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凝固成暗红色的、如同沥青般的硬块。那股令人心悸的凶威,已然彻底消散。
死了。
这头给荆襄带来无尽灾难、几乎摧毁了襄阳的域外凶兽,终于在这九嶷山深处的火狱之中,被荆襄将士用血肉和智慧,彻底终结!
魏延走到巨兽巨大的头颅前,停下脚步。他看着眼前这具失去了生命、却依旧散发着恐怖压迫感的尸骸,心中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沉重和悲凉。为了杀死它,付出了多少忠勇将士的生命?襄阳、州牧府、黄老将军、李敢…还有眼前这片焦土上倒下的兄弟…
他默默举起卷刃的佩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劈在巨兽那巨大的、失去光泽的熔岩竖瞳之上!
当!
刀刃劈在坚硬的晶体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魏延丢下刀,仰天发出一声如同孤狼般的长啸!啸声中,充满了血泪交织的悲愤与哀伤!
巴陵城,帅府。
诸葛亮靠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比前几日好了许多。他面前摊开着一幅简陋的九嶷山地形图,手指不时在上面划过,眉头紧锁。邓义侍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报——!九嶷山八百里加急军报!”一名传令兵浑身尘土,几乎是滚爬着冲了进来,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诸葛亮猛地抬头:“快讲!”
“魏…魏延将军…在‘火神遗烬’之地…成功诛杀凶兽!”传令兵喘着粗气,脸上带着激动和悲痛交织的复杂神色,“凶兽尸骸已确认!但…但魏将军所部锐士…伤亡过半!地脉主裂痕被炸塌堵塞…然…然余烬未熄,隐患犹存!”
诸葛亮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靠回榻背,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那压在心头的灭世凶兽,终于被斩杀了!他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魏延和那些无名勇士在火狱中搏杀的身影。
“魏将军…伤势如何?”诸葛亮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将军…将军身负多处灼伤、震伤,但性命无碍!正在就地处理善后,清点伤亡,并派人严密监控余下裂痕!”传令兵回道。
“好…好…”诸葛亮连说了两个好字,睁开眼,眼中恢复了沉静,“传令魏延:就地焚烧凶兽尸骸,务必彻底!灰烬深埋!清点伤亡将士名录,厚加抚恤!对余下地脉裂痕,加派可靠人手,昼夜监视!若有异动,无论大小,即刻飞马来报!另外…”他顿了顿,声音转冷,“严密看守孙绍、周泰、步骘!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触!”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邓义上前一步,低声道:“军师,凶兽虽除,但地脉隐患仍在。魏将军那边伤亡惨重,恐无力再行彻底封堵。是否…调派巴陵守军增援?或者…启用那批新到的交州兵?”
诸葛亮目光落在地图上九嶷山的位置,缓缓摇头:“巴陵乃根本,不可轻动。交州兵新附,人心未稳,更不可托付此等秘事。”他手指点了点地图,“传令龙编周泰旧部(现为荆襄戍军),由其副将统领,抽调五百精兵,秘密开赴九嶷山,接替魏延所部监控地脉裂痕!魏延所部伤兵及…烈士遗骸,由新到之兵护送回巴陵休整!魏延本人,伤愈后即刻返回巴陵!”
“是!”邓义应下,又迟疑道,“那…彻底根除地脉隐患之事…”
诸葛亮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深邃:“此事…非一日之功,更非蛮力可解。需从长计议,待我身体稍复…或许,那残鼎…能有所启示。”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望向了府库地窖中那两尊布满裂痕的禹鼎与安南鼎。
就在这时,又一名斥候匆匆而入,脸色带着异样的凝重:“禀军师!汉中方向,细作冒死传回密报!”
诸葛亮目光一凝:“讲!”
“细作探得,张鲁在沮水魔巢深处,血湖翻腾,主鼎震动!似…似有新的‘鬼蛟’正在加速孕育!且…魔巢深处,隐隐有暗红光芒透出,似与…似与地脉相连,气息…与九嶷山新裂痕…隐隐呼应!”
“什么?!”诸葛亮和邓义同时色变!
刚刚诛杀凶兽、暂时堵塞一处裂痕的些许轻松瞬间荡然无存!张鲁未灭!血鼎犹存!魔巢未毁!甚至…他们似乎能通过地脉,感应甚至…利用新生的裂痕?!
九嶷山的星火虽暂时压灭,但汉中魔巢的阴影,却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沉沉地笼罩在荆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