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沉水村归来后,我原以为噩梦就此终结,可生活却开始滋生出诡异的裂痕。每当夜幕降临,浴室的瓷砖缝里总会渗出墨绿色的水渍,那股沉塘底的腥臭味如影随形。更可怕的是,我在镜子里发现自己脖颈处多了一圈淡淡的青色勒痕,怎么擦洗都无法消除。
这天深夜,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后,屏幕上跳出一张照片——那是我熟睡的模样,而床边赫然站着七道半透明的身影,她们湿漉漉的长发滴着黑水,正俯身凝视着我。颤抖着拨回号码,听筒里传来持续不断的水泡破裂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笑声:\"我们...找到新祭品了...\"
第二天,我发现信箱里躺着一个沾满泥浆的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件浸透黑水的红嫁衣,衣角绣着金线勾勒的河神图腾。嫁衣里还夹着一张泛黄的婚书,男方姓名栏写着\"河底郎君\",而女方姓名处,赫然印着我的指纹。
随着时间推移,身边的怪事愈发频繁。走在路上,总感觉有人在身后拖着湿漉漉的裙摆跟随;半夜惊醒,会看见窗外漂浮着几盏白灯笼;甚至连照镜子时,镜中的自己偶尔会露出新娘扭曲的笑容。
为了彻底摆脱这一切,我开始四处搜集沉水村的资料。在市档案馆的旧报纸堆里,我翻到了更骇人听闻的真相:所谓的\"河神祭祀\"根本是场骗局。当年村里的恶绅为了敛财,以祭祀为名诱骗少女沉塘,将她们的金银首饰据为己有。而那些枉死的冤魂,因怨念太深,被困在沉水村成了替死鬼,每隔七十年就要寻找新的祭品。
正当我准备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了整座城市。雨水混着黑水灌进屋内,所有门窗自动反锁。黑暗中,七个新娘的身影从墙壁里缓缓浮现,她们的指甲变得更长更尖,眼中闪烁着怨毒的红光。
\"你以为能逃掉吗?\"为首的新娘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恨意,\"我们找了你这么久,这次一定要让你永远留在河底!\"说着,她们伸出腐烂的手,将我拖进突然出现的旋涡中。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挂满红绸的新房。铜镜里映出我穿着嫁衣的模样,手腕和脚踝都缠着铁链。门外传来老妪阴森的笑声:\"新娘子醒了?该去见你的新郎官了。\"
被铁链拖拽着走向井口时,我绝望地望向天空。井口外,城市的高楼大厦正在快速沉没,浑浊的洪水淹没了一切。原来,沉水村的诅咒从未消失,它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更多人拖入这场永无止境的噩梦之中......
浑浊的洪水漫过脖颈时,我突然摸到嫁衣内袋里硬物——是在档案馆里偷藏的那枚刻着沉水村密文的铜铃。记忆如闪电劈开混沌,曾在泛黄县志边角瞥见的记载:\"河怨不散,以铃镇魂;七魄归位,死水回春\"。
我奋力扯断铁链,将铜铃高高举起。冰凉的金属表面浮现出血色纹路,随着剧烈摇晃,铃内竟传出七道少女交织的哭喊。新娘们察觉到异动,扭曲的面容第一次浮现出恐惧,她们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虚幻。
\"快毁掉它!\"老妪从井底暴起,腐烂的手掌直插我面门。千钧一发之际,铜铃迸发刺目青光,将她的手臂灼出缕缕白烟。洪水突然倒卷向天,形成巨大的漩涡,七具被铁链缠绕的白骨从漩涡深处缓缓升起,正是当年被献祭的新娘。
我将铜铃抛向漩涡中心,铃身炸裂的瞬间,无数金色符文倾泻而出。符文所到之处,黑水化作甘霖,腐烂的嫁衣重新变得鲜艳,新娘们的面容也恢复了生前的姣好。老妪发出凄厉惨叫,身影被符文撕成碎片,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晨光里。
洪水退去,眼前的景象令我震惊——沉水村重现人间,只是不再阴森破败,白墙黛瓦间炊烟袅袅,孩童嬉笑追逐。七位少女身着红裙立于村口,她们眼眸清澈,微笑着向我点头致谢。
\"谢谢你,让我们得以解脱。\"为首的少女开口,声音空灵悦耳,\"但诅咒虽解,怨气仍在人间徘徊。若再有恶念滋生,这片水域仍会吞噬生灵。\"
我回到城市,将沉水村的真相公之于众。然而,无人相信这个荒诞的故事。但每当暴雨倾盆,新闻里总会出现车辆莫名坠河、行人离奇失踪的报道。深夜时分,我仍能听见隐约的铜铃声和少女的低语,提醒着我——善恶终有报,有些罪孽,即便跨越百年,也不该被遗忘。
后来,我在城郊开了间旧物馆,专门收藏那些被历史掩埋的冤屈之物。而在最显眼的位置,永远摆放着半枚残缺的铜铃,它表面的符文依然清晰,仿佛在诉说着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以及一群少女重获新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