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多多书院!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多多书院 > 都市言情 > 异闻诡事薄 > 第2章 阴兵踏浪来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博古轩阴湿的霉气还未散去,钱塘江上更骇人的风暴已悍然扑至。

特大鬼王潮汹涌的夜里,堤岸上夜钓者目睹了一生梦魇——

浊浪翻涌间,一队兵影子踏水而行,土黄色的破布烂衫宛如腐烂的迷彩!

撞见阴兵者,次日脸上均绽出墨刑般的恶斑。

此时,一个执着于“水鬼传说”的年轻学者周子麟,悄然住进了传闻滋生的江边古镇。

当夜,这座百年老宅的地底深处,响起了万马奔腾的奔腾、铁器的哭嚎与渗人的嘶吼……」

——————

赵余指尖捻转着那支冰凉的判官笔。惨白的寒气钻进骨头缝,针扎似的。

桌上那段新收的“尸参”,墨色的爪痕在昏灯下扭曲盘绕。看着久了,丝丝缕缕无形的黑气,竟像活物般扭动。混着隔壁茶馆钻进来的嗡嗡人声,死命往他冰封的心底里钻。

茶馆里的人声比往日更躁。一股焦糊味儿混着恐惧,在空气里闷烧。

“听说了么?昨晚…昨晚上出大事了!”刚进来的汉子劈着嗓子,抓起茶碗猛灌一口,烫水溅湿半边油渍麻花的前襟,“鬼王潮!是鬼王潮!老李头!李老栓!他娘的眼睁睁撞见的!”

“淹死人了?”有人急着问。

“比淹死人邪乎到家了!”

汉子一拍大腿,声音直抖,“前半夜!江上风能刮死人,雨泼得睁不开眼!老李头胆子大过天,跟吴老根俩人,跑去七里堤外头那个‘阎王湾’碰运气。那水拐弯,深!能堵着大鱼!天黑得跟锅底,就靠着头灯豆大点光……”

茶馆里死静下来。

“……那浪!疯了!小山似的往堤上砸!老李头说,他俩趴在石砬子后头,浑身湿透,冻得筛糠,又不敢挪窝。就那么死死贴着!突然!”

汉子猛吸一口气,自己也打了个寒噤,“……一股子风!透骨地寒!比冰水还瘆人!打眼往江中间一瞧……”

“我的个老天爷!那浑汤黄浪中间……硬生生让开了一条道!”汉子眼珠子直勾勾的,喉咙发紧,“浪两边翻着白沫,中间的水面……平了!就在那平出来的水皮子上,一队……一队黑压压的人影子!就那么踩着浪头……一步一步往上顶!迎着那小山似的浪!”

空气凝固。只有窗外江风呜咽,卷进咸腥水汽和一股淤泥的冰寒。赵余捻笔的手指,冰雕似的定了一瞬。

“……啥……啥样的影子?”一个哆嗦的声音问。

汉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脸刷白:“看不清脸!模模糊糊!可……可他们身上那层皮!在头灯晃过去的光里,瞅得真真儿的!破烂!稀烂的土黄色布条子,一块块拼凑的!花花瘩瘩……就……就跟当兵的那种迷彩衣服……烂透了的样子!可那褴褛劲儿,又透着古里古气的邪性!”

他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只剩气声,“一眨眼!就那么一眨眼!没了!像被浪头……囫囵吞了!”

“哗啦!”墙角一个老头手里的茶碗摔在地上,脸死灰,嘴皮直哆嗦:“迷…迷彩兵?阴兵……是阴兵借道啊!他们……他们爬回来了?!这…这煞气冲斗牛啊!”

茶馆彻底炸了锅。恐惧的碎语交织成网,罩在每个人头顶。

赵余缓缓合上那本卷了毛边的账册,动作似乎迟滞了一线。冰白的手指按在斑驳木柜台上,指节泛青。迷彩?眼底深处那层万年寒冰,裂开了更大的口子,寒意刺骨。

博古轩里的光线,比外面更阴晦。货架间弥漫的阴湿霉味,混着后堂帘子缝里钻出的铁锈腥气,沉甸甸地往下压。江风尖啸着刮过石板街,裹着潮气砸在蒙尘的玻璃窗上,噼啪响。

沿钱塘江往南二十里。依山而建的“临江古镇”。

石板街湿滑陡峭,沿街歪斜的老屋黑瓦粉墙,飞檐斗拱被岁月啃噬得只剩模糊轮廓。江风粗野地灌进来,比河坊街更凛冽,带着股蛮荒气。

镇子最靠江边,低洼处,孤零零杵着座老得掉渣的宅院。门楣雕花早被虫蛀风吹得模糊一片,黑漆剥落,露出底下朽木的惨白。两扇厚重木门紧闭,挂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式铜锁。

“吱嘎——呀——”

令人牙酸的门轴呻吟中,门被用力推开。

一股浓烈到呛人的灰尘、朽木味、裹着阴湿水汽的霉味,劈头盖脸砸来。周子麟猛地咳嗽,放下行李箱,挥开眼前翻滚的浮尘,眯眼打量。

厅堂昏昧空荡,只剩下几件歪斜朽烂的桌椅。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黢黑土砖。屋角落满陈年蛛网。一股子地窖深处的阴寒湿气,牢牢附着在每一寸地方,是这宅子深埋地底透上来的腐气。

“咳…真够劲!”周子麟捂着口鼻,皱紧眉头嘟囔了半句。他掏手机看看时间。他是临海大学民俗学研究生,为了导师盯死的课题——“钱塘水鬼传说”,才咬牙租下镇上人避之不及、便宜得像白捡的百年凶宅。

宅子原主是前清小吏,家道败落,最后一代孤老几十年前就没了。镇上人嘀咕,宅基压着古河道或是阴脉,老闹邪。房东是个远在省城的远亲,毫不在意。周子麟费了牛劲才拿到钥匙。

他打开旅行包,剥开层层泡沫纸,小心翼翼取出便携式录音机、专业录音笔、带防风罩的指向性麦克风。动作带着学究的刻板。又抖开一叠县志复印件,红笔勾画着“临江水患”、“南宋水师营盘”、“溺毙甚众”的字眼。

简单收拾出角落干燥处,铺上防潮垫,架好设备。窗外天色已近黄昏。铅灰色云层沉沉压在江面上,憋着股邪劲。

午夜刚过。周子麟疲倦地钻进防潮垫上的睡袋,台灯光晕调到最弱。窗外风声鬼哭狼嚎,江水拍堤的闷响一阵紧过一阵——鬼王潮闹得正凶。

眼皮沉得像挂了铅块。意识即将滑落。

“嗡……”

一丝极其微弱、又异常清晰的震动,猛地从身下冰冷的地砖传来!

周子麟豁然睁开眼!

震动紧贴背脊,不是屋外江潮!来自这百年老宅深深的地底!

起初只是细微颠簸,像重型卡车压过远方路面。

瞬间!

轰——隆——!

震动骤然爆裂!地底深处似有万马脱缰!沉重的蹄声汇聚成毁灭的洪流,狠狠撞击大地!整座老屋簌簌发抖,梁柱呻吟,灰土簌簌往下掉。

周子麟的心脏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喉咙发干!他猛地翻身,手忙脚乱去抓录音设备,指尖抖得厉害。

“哐啷——嗤啦——!!!”

金属剧烈撞击、摩擦、撕裂的恐怖噪音,撕裂地壳冲了上来!仿佛千百吨生锈刀枪铠甲,在地狱深渊被巨力疯狂搅动、扯烂!混杂其中,更有一股撕心裂肺的尖厉惨嚎!非人非兽,怨毒刺骨,直往人脑浆子里钻!

幻觉?风声?老宅要塌?

周子麟面无人色,冷汗瞬间湿透后背。他拼命按下录音键,麦克风死死对准地面!

录音笔幽绿指示灯疯狂闪烁。高频的金属摩擦、低频的震荡闷雷、刺耳的灵魂尖啸,汇成恐怖的音浪,顺着耳机线直冲颅腔!

“呃啊!”

剧痛!嗡鸣!视野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他死命攥住麦克风。耳机里捕捉到的低频震动,带着锯齿般的规律感,反复切割神经。脚下地砖缝里,阴寒湿重的霉气,呼应着地底万鬼同哭的哀嚎,蒸腾而上。每一缕霉气,都裹着沉重的怨毒。

绝非凡俗!是幽冥地府的古代战争!千军万马的嘶吼!兵戈碎裂!铁甲哀鸣!

周子麟咬牙稳住颤抖的手,抓起笔,就着昏光,在笔记本上潦草疾书:“……子时一刻……地底剧震……万马踏地……金铁爆碎……鬼哭刺髓……非幻……声波实感……耳鸣欲呕……湿气潮重……霉腥浓如裹尸布……隐带铁腥……” 写到“铁腥”,他猛吸口气,那浓烈的霉臭混杂着隐显的金属腥锈,直冲咽喉。

昨晚在档案室翻到的那页县志残片,瞬间闯入脑海。虫蛀斑驳的黄纸上,写着:“嘉定三年秋(1220)……钱塘暴水……临江驿地陷三丈,水师营盘并辎重尽殁于渊,卒数百不得出……”

冰冷文字,此刻在地底深处穿越八百年爆裂而来的金铁鬼哭中,骤然变得血红!

就在这时!

“呜————嘎——!!!”

一声穿透一切的恐怖低频锐啸,猛地撕裂所有噪音!如同亿万根冰针,狠扎进周子麟脑髓深处!

剧痛!眼前金星炸裂!全身僵直!他闷哼着拽飞耳机!

录音笔上那点幽绿的光,“啪!”地彻底熄灭。

厅堂只剩周子麟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狂跳。地底那狂乱的嘶吼,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只剩下窗外,鬼王潮卷着江水,一遍遍沉重地砸着堤岸。

“轰——啪!”

“轰——啪!”

汗湿衣背。周子麟瘫坐在冰冷地砖上,牙关控制不住地轻磕。他死死瞪着熄灭的设备,又猛地盯向脚下——那散发着浓重霉腥、此刻仿佛藏着无边恐怖的地面。眼神里满是惊悸和坠入深海的茫然。

镇上人的避讳,房东的弃置……临江古镇这阴煞深重的老宅……地底沉没的军阵……

我到底……招惹了什么?

周子麟惊魂未定。

他不知道,这场席卷钱塘的阴兵过境,血幕才刚掀开一角——

翌日拂晓。噩耗炸遍临江镇。

昨夜七里堤撞见阴兵的二人。

吴老根,在家中暴毙!口鼻淌出乌黑腥臭的浓水。

李老栓,被找到时蜷缩在臭气熏天的渔具仓房里。浑身滚烫,嘴唇皲裂渗血,神志癫狂,呓语如魔咒:“影……迷彩……水鬼……爪子……”

他那张被江风吹皱半生的老脸上。

赫然烙印着一大片狰狞凸起的乌黑!形如古狱黥面的墨刑之痕!

漆亮!腥腐!

死死扒在皮肉上。

煞气冲天!墨刑显身!

临江镇,连同河坊街,一股前所未有的阴寒恐慌,如同无声的鬼王潮水,汹涌漫开。

消息滚到河坊街博古轩,已是第三日黄昏。

茶馆里提到李老栓脸上黑斑,恐惧已浓得化不开。

赵余站在柜台后的阴影里,冰白的手指,缓缓摩挲过账册上那行字——“爪印尤新”。

他拈起桌角一枚干枯蜷曲、形如墨爪的朽木碎屑。

指尖传来深嵌骨髓的阴冷。

临江古镇。

周子麟顶着黑眼圈,手指用力揉着嗡嗡作痛的太阳穴。他背上那台失灵的录音设备,穿过因“墨刑怪病”而鬼气森森的临江镇石板街。

他要去河坊街。

他需要弄明白。

他查阅的县志残卷上,南宋水师沉没点附近,潦草标着几字蝇头小楷——“驻点勾连潜流”、“置阴执之所于杭城河坊”……

博古轩,就在河坊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