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在地牢中,归于沉寂时。
战斗,终于,结束了。
夜泽皓,和魔兽英雄,带着那些,被成功解救出来的、虽然身体虚弱,但眼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与感激的狐人俘虏们,缓缓地,走出了那座,充满了死亡与阴谋的神庙。
当阿优,看到,那个,被两位高大的赞达拉勇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走出来的、虽然面色苍白,但眼神,却依旧充满了坚韧与智慧的狐人“大掌柜”时。
这个,在面对着战争魔像,面对着漫天枪火,都未曾有过一丝退缩的、坚强的狐人猎手,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大掌柜……”
他哽咽着,冲了上去,与那个,看着他长大的、如同母亲般的长辈,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而在神庙之外,那片狼藉的、如同被神明犁过一般的废墟之上。
阿优,也早已,从神迹的手中,接过了所有的治疗药剂,将那个,已经昏死过去,但生命体征,却还算平稳的血精灵法师,安顿好。
然后,他,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弓。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片,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废墟,望向了远处,那个,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的、如同雕像般的身影。
唐誉,就那么,静静地,半跪在地上。
他的怀中,死死地,抱着那个,早已因为神力透支,而陷入了深度昏迷的女孩。
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灵魂,变成了一具,只剩下“守护”这个本能的、空洞的躯壳。
而周围,那些,幸存下来的蛇人卫兵,也早已,停止了所有的攻击。
他们,没有放下武器。
恰恰相反。
他们,将手中的艾泽里特长矛和重盾,狠狠地,插在了身前的沙地之上!
然后,他们,竟是,朝着那个,同样,半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他们“希望”(莉亚)的“军师”——唐誉,缓缓地,低下了他们那高傲的、属于蛇人的头颅!
他们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杀意与疯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的……悲怆,与,前所未有的……决然!
他们,通过指挥系统,同样,听到了,他们的大祭司,维诺玛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充满了“不甘”与“夙愿”的……“独白”。
他们,终于明白了。
他们的大祭司,所做的一切,并非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他们的“军师”,所做的一切,也并非是为了一个“人类女孩”的私情。
他们,所有的人,都在为了同一个,悲壮的、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梦想,而在战斗——
——复活【塞塔里斯】!
——让他们的种族,重新,拥有“神”!拥有,活下去的“尊严”!
而那个,为了守护他们所有人,而耗尽了所有神力的、善良的人类女孩——【莉亚】。
她,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养女”。
她,是承载了他们整个种族,所有希望的……“圣女”!
在这一刻,所有的“欺骗”,都已不再重要。
剩下的,只有,一种,共同的、名为“守护”的、悲壮的……“信仰”!
他们,将用自己的生命和武器,去守护,那个,正在守护着他们“圣女”的“军师”。
即便,他们的敌人,是那群,如同“天灾”般,不可战胜的……【故乡】。
夜泽皓,看着眼前这,充满了悲壮与决绝的、无声的“对峙”。
他知道,如果,再打下去,他们,固然能赢。
但,那,将是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屠杀。
他,也知道,那个名叫唐誉的“同类”,已经,输掉了他的一切。
他,不想,再在他的伤口上,撒上最后一把盐。
于是,夜泽皓,缓缓地,从他那疲惫的队友们之中,独自一人,向前,走了一步。
他,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
他,甚至,将自己那根,包裹着破布条的法杖,都插在了身后的沙地里。
他,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的敌意。
然后,他看着那些,依旧充满了警惕与悲愤的蛇人卫兵,用一种,清晰的、平静的、能让每一个人,都听得到的通用语,缓缓地,开口了。
“……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一种,令人信服的、属于“指挥官”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顿了顿,将他那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依旧,如同雕像般,跪在那里的……唐誉。
“我们,无意,再与你们,为敌。”
“我们,更无意,去伤害,那个,同样,为了守护你们,而耗尽了所有力量的……善良的女孩。”
“现在,”他的声音,变得无比的真诚,“我,只想,以一个‘异乡人’的身份,去陪伴,另一个,同样,失去了‘故乡’的……可怜人。”
“——仅此而已。”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那些蛇人卫兵的反应。
他,就这么,坦然地,一步一步地,穿过了他们那充满了敌意,却又,因为他那番话,而变得有些犹豫的“防线”。
最终,他,缓缓地,走到了唐誉的身边。
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静静地,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早已破旧不堪的法袍,然后,轻轻地,披在了那个,因为神力透支,而身体,变得冰冷的女孩——莉亚的身上。
然后,他,也默默地,在唐誉的身边,坐了下来。
无声的陪伴,有的时候,远比任何,苍白的安慰,都更加,有力。
……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天边,那轮冰冷的、见证了所有杀戮的残月,已经,缓缓地,隐去。
久到,地平线的尽头,那抹代表着“新生”与“希望”的、金色的晨曦,已经,刺破了黑暗,洒向了这片,饱经沧桑的沙漠。
唐誉怀中,那个一直昏迷着的女孩,她那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眼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眼前,这个,将自己,抱得紧紧的、仿佛要将自己,都揉进他身体里的、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
她看着,他那张,总是充满了自信与从容的脸上,此刻,却挂满了的、晶莹的泪珠。
她笑了。
笑得,很美,很美。
美得,仿佛,让这整个,刚刚经历了战火洗礼的、荒芜的沙漠,都在这一刻,重新,开出了花。
她缓缓地,伸出了自己那冰冷的、几乎没有任何力气的手,轻轻地,为他,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如同梦呓,如同,情人之间,最后的呢喃。
“……别哭。”
“……傻瓜。”
“……我,爱你。”
说完,她,便在他那撕心裂肺的、无声的恸哭之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只,还未来得及,完全擦干他泪水的手,也无力地,滑落。
再也没有,醒来。
那一天,沃顿的沙漠,下了一场,数千年来,最大,也最悲伤的……
雨。
那雨,冲刷着大地,也冲刷着,每一个,幸存者心中,那无法被愈合的……伤痕。
一曲,专属于,这片沙海的、悲伤的……
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