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本章节时，请配合bGm《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世间本没有路，但是走的人多了，于是就有了路。——鲁迅。】
漆黑的海面上，金色的巨树顶天而立，东方炎抓着失去行动能力的穿越者来到这里。
海浪翻涌，巨树摇动，世界的两大体系都对他的存在极度不满，但他们的反对，对于东方炎来说毫无意义。
“树、海，我们来谈个交易怎么样？”
东方炎站在汹涌的海面上，平静的看着面前的树海。
“一个对我们三者都有利的交易。”
东方炎的话音落下，刚才还表示抗拒的树海瞬间安静下来。
【“什么交易。”】
两大世界体系的意志，浮现在东方炎的脑海。
东方炎将手中的失去行动力的穿越者和系统残骸展示出来。
“这，就是我们的交易。”
东方炎缓缓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树与海静静的听着，不做回应。
直至东方炎说完了计划，树与海才终于开口。
【“我们对你的交易并无异议，但我们有一个问题。”】
“说吧。”东方炎淡淡开口道。
【“你应该知道，即使任由那些穿越者存在，“我们”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既然这么做并无意义，那你又为何如此坚持？”】
东方炎站在海面上，漆黑的海面倒映出它此刻扭曲的身影。
他回想起过往的种种，回想起和琪亚娜她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回想起她们幸福的笑容，回想起自己想要拯救世界的原因。
为了能和她们一同迎接未来，为了能让她们有一个美好的人生，为了能和她们在一起，为了力所能及的去做些什么，为了不让塞西莉娅失望。
所以，他选择拯救世界。
“因为…就算没有意义，但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去做。”
………………
（从这开始，不正经系统和不做人的东方炎，分别用【舰长】和【混沌】代指。）
月球表面。
在混沌解决掉疯琪之后，舰长就带着琪亚娜来到了混沌世界的月球。
“舰长，琪亚娜！你们没事吧！”
两人刚一落地，休伯利安的女武神们就关切的围了上来，一脸担忧的上下打量着两人。
“放心，我们没事，不过…那个我就不一定了。”
舰长轻笑着摆摆手，随后有些担忧的看向太空。
在虚数之树上，那个自己的精神状态显然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混沌世界的芽衣，沉默着抬头看向天空，眼中有着些许悲伤。
她和阿波尼亚，大概是这里唯二知道答案的人。
“咕啦～。”
空间中浮现出一团涌动的黑雾，混沌两手空空的身影从中显现，混沌世界的琪亚娜，带着众人迎了上去。
“炎，你回来……”
但当琪亚娜看清混沌此刻的面容时，她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情，跟在她身后的众人，也一时间愣在原地。
“嗯？你们怎么了？”
混沌看着愣在原地的众人，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自己脸。
怎么回事？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脸上的胡茬好扎手啊，得找个时间清理一下。
嗯？胡茬？
混沌一愣。
自己的青年外貌有胡茬的吗！？
它构造出一面镜子，镜子中浮现的不是帅气的青年，而是饱经沧桑的中年人。
粗糙的皮肤，被晒黑的肤色，布满血丝的眼睛，疲惫的眼袋，没刮干净的胡茬，活脱脱一个被生活折磨的疲惫不堪的中年。
“……外貌又发生变化了，我的心智再次成长了吗？”
混沌抚摸着自己脸上的胡茬，毫不在意的轻笑着，眼中透露出些许无奈。
“炎，你……没事吧。”
八年后的御三家走到馄沌的身边，关切的拉住他的胳膊，别人或许不清楚这代表什么，但是和混沌一路走来的她们最清楚。
每次他的外貌发生巨变，都代表他经历了一次意志崩溃，当他挺过意志崩溃之后，他的外貌就会随着意志的成长而改变。
“我没事，别担心。
而且你们不觉得，我比起以前更有男人味了吗？”
混沌说着，摆出个故作深沉的姿势，贱兮兮对着御三家挑了挑眉毛。
御三家彼此对视一眼，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不约而同的走上前抱住了混沌。
混沌温柔的轻笑着，伸手抱住了怀里的御三家。
“好了好了，我没事，还有其他人在这看着呢。”
说着，混沌抬起头，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舰长。
两个来自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家庭，同为“东方炎”这一个体，但却有着截然不同命运的两个人。
在此刻，注视着代表另一个可能的“自己”。
“辛苦你了。”舰长说。
“没什么，举手之劳。”
混沌轻轻摇了摇头，看向不远处正在被修复的休伯利安。
“你的船没事吧？”
“小事而已，布洛妮娅很快就能修好它，我们马上就能启程回自己的世界。”
舰长毫不在意的耸耸肩，对于有着真理的权能的布洛妮娅来说，修复休伯利安只是小菜一碟。
“那就好。”
混沌点点头看向一边，舰长的琪亚娜正和自己的孩子们玩的正开心。
“趁现在飞船还没修好，咱俩聊聊？”
“好啊。”
混沌欣然接受舰长的邀请，混沌和自己的女武神们打了声招呼，和舰长朝着不远处的环形山走去。
荒凉的月面上，两个近乎一模一样的身影并肩漫步着。
“你刚才……去干嘛了？”
“没什么，捏死只害虫而已。”
混沌毫不在意的随口一说，他抬头看向太空，万千星辰与黑暗的虚空中闪烁着，神秘，美丽，又隐藏着危险。
“……做出那个决定的感觉，一定很难受吧？”
舰长没有继续再问下去，同为【东方炎】这一个体，即使他们两人的经历各不相同，但他们的内心并无区别。
很清楚，杀死琪亚娜，即使被杀死的不是自己的琪亚娜，但这个决定对于自己来说，依旧是难以接受的事实。
他爱她们，他希望每个世界的她们都能得到幸福，即使她们爱的人不是自己。
也因此，当看到疯琪那疯狂扭曲的模样，知道她做出了怎样残忍的行为时，自己才会如此愤怒，如此悲伤。
她本不该是那样，她本不该有那样的结局，她的自我不该被扭曲的如此面目全非！
杀死了琪亚娜的自己，需要有人倾诉，但琪亚娜她们显然不合适，因为自己并不想让她们担心，也并不想让她们知道，自己都经历了些什么。
所以那个人，只能是【自己】。
“……”
混沌一言不发，只是缓缓的叹了口气，舰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做的很对，如果不杀了她，不仅对她自己是一种折磨，对其他世界，和世界里的人们来说，更是一种威胁。
无论出于各种理由，她都必须死。”
“………”
混沌沉默着，低头看着脚下的苍白的月面，他沉思良久。
“我打算…去做树与海的清理者，”
混沌的话语让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凝固，混沌与舰长的身影在同一刻停下，混沌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我和树海做了笔交易，我帮他们清理那些搞破坏的穿越者，它们将给予我仅次于它们自身的权限。
我会成为树海体系中，最接近天道的存在，只要那些穿越者的力量无法碾压树海，他们就绝对打不过我。”
“那代价呢？”
舰长微微扭头，看向身旁的混沌。
“永远无法脱离树海体系，永远无法回到自己的维度，仅此而已。”
混沌语气平静的回答，这个代价对他来说并不算糟糕，他可以接受。
“那琪亚娜她们怎么办？”
“我会等她们全部离世以后再去，爸妈他们也是一样，我会等他们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以后，再去成为树海体系的神。”
舰长沉默的看着远处的环形山，他理解混沌的选择，也尊重他的决定。
因为如果是他，它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两人站在原地沉默许久，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不用说，因为对方心里想的一切，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终于，过了好一会舰长对着混沌问道。
“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不……不需要。”
混沌沉默片刻，缓缓的摇了摇头，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未来。
他不想将其他人牵扯进来，即使那个人是另一个【自己】。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桥，这是我自己想要承担的责任，不是你的。”
舰长神情复杂的看着混沌，沉默良久，最后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滴滴！”
舰长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他看了眼上面的信息。
“哦，布洛妮娅把船修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不多待会？”
混沌看向舰长问道，舰长顺手将通讯器塞进口袋。
“不了，我们这次见面本就意外，况且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
你有你的桥，我有我的路，我身为天命的副主教，也有必须要肩负的责任。”
舰长说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胸前天命徽章。
“对了，顺带问一句，你把这世界的德丽莎收了吗？”
混沌摇了摇头，“没，不过我感觉我和她现在的关系，也就隔着一层窗户纸了。”
“那你尽早把她收了吧，虽然我感觉这是迟早的事，不过能早就早点吧。
毕竟，天命主教的工作可是很累的。”
混沌板起一副死鱼眼，“你别说的带孩子，帮布洛妮娅制作游戏就不累啊。”
“也是。”
混沌和舰长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哈哈大笑。
大笑之后，两人对着彼此伸出手。
混沌∶“我很高兴能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达成了完美结局。”
舰长∶“我也很高兴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经历一切之后，依旧能保持初心。
以后有空，一定来我的世界玩玩。”
“好。”
…………
看着飞入虚数通道，重新踏上回家之路的休伯利安，东方炎轻叹一声。
“你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天绝？
你不会真以为，他的系统感觉不到你，我也感觉不到吧？”
东方炎转身看向身后，只见身后的空间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东方天绝阴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刚才说…要成为树海体系的神是什么意思？
你是要抛下我们吗？”
东方天绝用那双赤金色的眼瞳，注视着自己的父亲。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天绝愤怒的对着东方炎咆哮，那双与东方炎别无二致的赤金色眼瞳中，蕴含着泪光。
“妈妈一直都跟我们说，你很爱我们，你很在乎我们，我也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因为你一直记得我们每个人的生日，也从来没有缺席过每一次生日宴会。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要去做树海体系的神明！为什么要去拯救那些跟我们无关的世界！！
你是我们的父亲不是吗！这个世界才你的家不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去管其他世界的事！！
那些世界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面对天绝愤怒的质问，东方炎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他看着自己这个最先出生的儿子，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自己小时候的记忆。
那时候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不能多陪陪自己，哪怕只是陪自己过一次生日也好。
但每当中央发来命令，他都会毅然决然的站起身离去，即使……
……那是在给马上就要切蛋糕的时候。
他记得，他以前也对自己的父亲这么吼过。
【“为什么你不能留下来陪我过生日，为什么要去执行那所谓的中央指示，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爸！！”】
那时的他不明白，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于是，他做出了与自己的父亲，相同又不同的回答。
“因为这是英雄（军人）的职责。
身为英雄（军人），就是要给其他人带去希望，让更多的人能幸福的度过一生，所以我们才肩负起守护世界（国家）的责任。”
天绝红着眼眶，紧咬牙关，他无法理解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这么在乎那所谓的责任。
“那种事情交给别人就不好了吗！反正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么多，就算你不去做，也总会有其他人去做！
多你一个，少你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东方炎平静的看着天绝，温柔的目光中带着对过往的怀念。
此刻的他，与其说是在教导自己的儿子，不如说，他是在教导过去那个年少无知的自己。
“天绝，你觉得【英雄】是怎么诞生的？”
东方炎对自己儿子抛出了一个问题。
“当然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好的！阿波尼亚妈妈说了，即使没有老爸，老妈和芽衣妈妈她们，也会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
“嗯，没错，即使没有我，琪亚娜她们也会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
但阿波尼亚的视角和我们不一样，她是先看到结果，然后反推出原因，所以在她眼里，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好的。
这是一种历史虚无主义，天绝，这是不对的。”
东方炎看向远处的月球基地，眼眸微低。
“我应该对你说起过，天绝，我是另一个神州人。
在我那个世界的神州，曾经有一段非常黑暗的年代，外敌入侵，百姓盲目，政府无能，国土被侵占，所有人都在浑浑噩噩的活着。
但即使是在那个时候，也有那么一群人，怀抱着复兴国家的梦想和一腔热血，在那个黑暗的年代中奔走着。
而其中，有那么一位伟人，他出生在农村，家境贫寒。
在那个底层人民，每天都在为吃饭发愁的年代，他却怀抱着复兴神州，拯救苍生的梦想外出求学。
这一路上，他结交了许多有些共同梦想的同志，虽然他们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守住了本心，也不是所有人都活到了黎明到来的时候，但至少在那个时候，他们就是整个神州的希望。
在他成为那位被万古称颂的伟人之前，他经受许多考验，质疑，否认，有些来自敌人，有些来自自己的同志。
但他撑过来了，和那些相信着他的人一起，他们一起创造了许多伟业，他们打跑了强敌，收回了国土，开化民智，还创造了军事史上的奇迹。
但他也失去了许多，自己的好友，同志，甚至他自己的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了。
有人说，他是上天派下来，拯救神州的天命之子，是命中注定，要拯救苍生的【英雄】。
但…这只是他被过度神话的谎言，他也曾犯过错，他也是普通人，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天命之子，也从未背负着什么拯救的使命。
他只是在那个黑暗的年代中，选择站出来，扛起拯救苍生重任的普通人之一。”
东方炎低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所以你明白了吧，天绝。
不是被命运选中所以成了英雄，而是因为选择从凡人中站出来，主动扛起带领人们【拯救】天下的重任，所以才成为了英雄。”
东方天绝咬着牙，死死的攥着手心，他似乎依旧不理解东方炎这么做的理由。
“那为什么非得是你！
你也说了，虚数之树上有那么多世界，也有那么多穿越者，就算你不去，也迟早会有其他人这么做的！
为什么非得是你去做这个第一！！”
东方炎轻笑着摇摇头。
“没错，你说得对，虚数之树这么多世界，一定会有一个比我更强大，也比我更在乎那些世界的穿越者。
但在那之前呢？在那个穿越者诞生之前，又会有多少世界被毁灭？又会有多少人遭遇不幸？
又会有多少人的人生被那些害虫扭曲？”
东方炎的脑海中，回想起疯琪的那疯狂扭曲的面容，汹涌的杀意在瞬间涌上心头，但又迅速被压制下去。
“况且，反过来说，既然迟早都有那么一位存在出现，那么为什么…
…他不能早一点出现呢？
早一点出现，树和海中就能少几个世界被毁灭，早一点出现，悲剧就能少发生一些。”
东方炎看向自己的儿子，赤金色的眼瞳无喜无悲，在阳光的照耀下，此刻的东方炎宛如一位神明。
“我不知道，如果我现在放弃成为那个存在，下一个像我这样的存在，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诞生，这期间又有多少世界被毁灭？
而如果，那个存在也像我今天一样，被自己的孩子，爱人所劝阻，将期望寄托在下一个人身上，又要过多少时间。
假如所有人，都把守护美好的愿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这个世界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变得美好？
所以……不管下一个这样存在，会不会诞生，又会不会选择这么做。
我都要第一个去成为，那个守护更多世界的存在。”
东方天绝愣愣的注视着自己的父亲，无助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下。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下定决心，没有人能改变他的主意。
即使是自己的妈妈，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东方炎没有在意自己的儿子的眼泪，他只是抬头看向深邃的宇宙。
“天绝，你知道奥特曼中，为什么身为神的诺亚，是宇宙中的第一缕光吗？
因为那是宇宙中最初的希望，是宇宙中所有希望的起始，因为有了最初的光，所以才会有更多光出现，所以……
…这漆黑的宇宙，才会如此美丽。”
东方天绝低着头，死命的咬着自己的牙关，才勉强不让自己的哭出声。
东方炎看着自己倔强的儿子，有些无奈的微笑着摇摇头，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
“傻孩子，我从没说过要丢下你们，这个责任，这个使命，是我自己赋予我自己的。
是我自己选择了如今的道路，是我自己选择现在的命运，这一切与你们无关。
所以我才打算在你们所有人都离开以后，再去履行我的使命。
因为我爱你们，我不想让你们因我，而背负不属于你们的使命和责任。
所以没事的好吗？爸爸不会现在就离开，我们之间还有很长的时间，还有长的路要走，我还有很多事要教你们，我还想和你们留下更多的记忆。”
眼泪决堤，天绝彻底控制不住心中的压抑都感情，他紧紧的抱住东方炎脖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可是…可是…这有什么意义，不管你能拯救多少世界，总有你来不及拯救的，总有悲剧会发生，总有人会死去！
你这么做，究竟为什么啊！”
“为什么吗？”
东方炎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回答，为了琪亚娜，为了你们，为了所有在为了美好的世界而奋斗的人们。
但最终，千言万语只汇做一句话。
“因为…我在乎这个世界，在乎这个不完美的故事。”
天绝趴在东方炎的怀里，肆意宣泄着自己心中压抑的情绪，眼泪与鼻涕打湿了东方炎的衣服，但东方炎并不在意。
他伸手将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朝着月球基地走去。
“总有一天，天绝，你会和我一样，找到一个能让你为之放弃安然离去的理由。
去执行别人眼中那毫无意义，却对你来说格外重要的事。
而到那个时候，你就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