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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网游动漫 > 奇忆记 > 第32章 裂痕下的抉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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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裂痕下的抉择(上)

赵师傅抱着那靛蓝色的包裹,佝偻的身影在寒风中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烛残年最后一点摇曳的火苗。他花白的头颅深埋在冰冷的粗布里,压抑的呜咽声闷闷地传出来,像被堵住的泉眼,每一丝声响都带着撕裂灵魂的痛楚。那包裹,仿佛是他与秦观山之间无形的、却重逾千斤的桥梁,此刻,这桥轰然断裂,只留下无尽的深渊和冰冷的遗物。

秦志远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额头抵着粗糙的砖面,泪水混合着之前磕破眉骨渗出的血污,在脸上蜿蜒出刺目的痕迹。他双肩剧烈地耸动,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悲鸣。父亲的离去,如同抽走了他赖以站立的大地,而此刻赵师傅这无声的、却震耳欲聋的悲痛,更是在他坍塌的世界里投下了一块巨大的陨石,将他彻底砸入无边的黑暗与自责之中。他递出的,何止是一个包裹?那是父亲未尽的遗愿,是跨越生死的托付,是他迟来的、沉重的、却永远无法弥补的孺慕之情!

晓晓站在堂屋门口,双手紧紧捂着嘴,泪水无声地奔流。眼前这一幕——两个男人,一个苍老佝偻,抱物悲泣;一个壮年跪地,失声痛哭——在冬日惨淡的晨光下,构成了一幅令人心碎欲绝的图景。寒风卷过小院,吹动赵师傅稀疏的白发,吹动秦志远凌乱的衣襟,也吹动了堂屋里覆盖着白布的轮廓。长明灯的火苗在穿堂风中猛烈摇曳,光影在冰冷的墙壁上投下跳跃不安的阴影。

陈姐最先从这巨大的悲恸氛围中挣脱出来。她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的、近乎麻木的坚韧,快步走到院门口。她没有去扶赵师傅,也没有拉秦志远,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一部分刺骨的寒风,像一堵沉默而温厚的墙。

“老赵……”陈姐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先进屋吧……外面冷,秦老……也看着呢。”她的话语很轻,却像重锤敲在赵师傅紧绷的心弦上。

赵师傅抱着包裹的身体猛地一震,呜咽声戛然而止。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泪水纵横,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掏走了灵魂。他茫然地看了看陈姐,又缓缓地、近乎呆滞地将目光投向堂屋内那覆盖着白布的门板。那目光里,是深不见底的哀伤和一种近乎凝固的告别。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像是应承,又像是无意识的呻吟。他抱着包裹的手紧了紧,枯瘦的手指几乎要嵌进那粗糙布。

堂屋里,秦志远那绝望的哭嚎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悲鸣,在冰冷的空气中久久回荡,每一次撞击地面发出的沉闷“咚”声,都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鲜血混着泪水,在他额头和青砖之间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那平板电脑屏幕上鲜红的倒计时数字,依旧在角落里冷酷地跳动着,无声地宣告着时间的流逝和责任的迫近:

【25:59:58】

【25:59:57】

陈姐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几步冲到秦志远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他再次要磕下去的胳膊。“志远!够了!别磕了!再磕你爸……秦老他……” 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他心疼啊!他在地下看着呢!你这样……他走都走不安生啊!” 她粗糙的手掌紧紧箍着秦志远的手臂,那力量带着一种母性的、不容置疑的强硬。

秦志远挣扎的力量在她的钳制下逐渐衰弱。他抬起头,额上血肉模糊,混杂着尘土和泪水,一片狼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陈姐,又茫然地转向白布覆盖的父亲,里面是无边无际的痛苦和迷茫,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起来!秦志远!” 陈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嘶吼的力量,震得堂屋里的空气都在颤抖。“你给我站起来!你是秦老的儿子!你是秦总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秦老一辈子顶天立地,他要是看见你这副模样,他……他得有多失望!多难过!”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狠狠抽打在秦志远麻木的心上。

“失望……难过……” 秦志远喃喃地重复着,眼神剧烈地波动起来。父亲严厉的目光,期许的眼神,临终前那复杂的、仿佛洞穿一切的神情……在他混乱的脑海中交替闪现。是啊,父亲最痛恨的,就是软弱和逃避!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混杂着羞愧和巨大悲痛的力量,支撑着他摇摇晃晃地、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他不再看地上那刺目的血迹,也不再去看那催命的倒计时,只是用袖子狠狠地、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泪污渍,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狠厉。

他转过身,背对着父亲的遗体,面对着堂屋门口那灰白的天光,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吸尽这世间所有的寒意。他的背影在昏黄的长明灯光下拉得很长,显得异常单薄又异常倔强,像一杆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却不肯倒下的旗。

“陈姐……” 秦志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的痛楚,“我爸的后事……拜托您了……” 他说得极其艰难,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

陈姐眼圈通红,用力地点点头,声音同样哽咽:“你放心……有我在,有晓晓在……一定把秦老……体体面面地送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角落里的赵师傅和那靛蓝色的包裹,声音低沉下去,“还有……赵师傅那边……”

秦志远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目光沉重地投向角落。赵师傅依旧佝偻着背,深埋着头,紧紧抱着那个靛蓝色的包裹,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那包裹,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附着他全部的视线和灵魂深处最沉痛的愧疚。父亲临终的指向,那未完成的遗愿,日记里那句“望吾儿……能悟……”的千钧重托,此刻都凝聚在这个包裹上,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比那“绝密·最高响应”的任务更让他喘不过气。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赵师傅。脚步踏在青砖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他在赵师傅面前站定,看着老人那如同风化石雕般凝固的悲痛姿态,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赵……赵叔……” 秦志远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巨大的艰难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我爸……他……”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将那句话说完整,“他留给您的……东西……我……我本该亲手……” 他哽住了,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怎么能把父亲最后的托付,就这样……搁置?

他猛地蹲下身,视线与赵师傅深埋的头颅齐平。他伸出手,那只沾着自己血污和泪水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覆盖在赵师傅紧抱着包裹的、枯瘦冰冷的手背上。

“赵叔……” 秦志远的声音带着哭腔,低沉而破碎,“我对不起您……更对不起我爸……这包裹……这包裹里的东西……” 他感受到赵师傅手背上传来的冰冷和微微的抗拒般的颤抖,心如刀绞,“我……我必须得走……马上就得走……国家……国家有急事……是……是‘绝密·最高响应’……刻不容缓……” 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得他自己都摇摇欲坠。

“我……我求您……” 秦志远的声音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恳切和绝望,“求您……替我保管好它……保管好我爸最后的心愿……等我……等我从首都回来……我一定……一定亲自……把它……交给您……”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师傅凌乱花白头发下那隐约的侧脸轮廓,泪水再次汹涌,“赵叔……您……您能……答应我吗?”

时间仿佛凝固了。堂屋里只剩下长明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和平板电脑上倒计时无声的跳动。寒风从门缝钻入,带来刺骨的凉意。晓晓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一幕。陈姐也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担忧。

赵师傅深埋的头颅,在秦志远那只覆盖着他手背的、滚烫而颤抖的手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是一阵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就在秦志远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窟,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赵师傅那如同枯木般的手,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在秦志远的手掌下,反握了一下。

那一下反握,力量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指尖冰凉而僵硬。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如同惊雷般在秦志远心中炸响!那是一种沉重的、带着无尽悲怆的……应允!一种超越了语言、在巨大悲痛中建立起的、无声的信任和托付!

没有抬头,没有言语,只有那一下微弱到极致却重逾千斤的反握。

秦志远的泪水瞬间决堤!他猛地收回手,仿佛被那微弱的回应烫伤,又像是承受不住那沉甸甸的信任。他对着赵师傅深深弯下腰,一个长长的、带着无尽感激与愧疚的鞠躬!

“谢……谢谢您……赵叔!” 声音嘶哑破碎。

他直起身,不再有任何犹豫。时间!时间就是一切!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晓晓:“晓晓!帮我收拾点东西!快!几件换洗衣服就行!证件都在包里!”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冷酷的决绝和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