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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寒风裹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我攥着唢呐的手冻得发紫,跟着孝歌班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李家村。村口老槐树上挂着的白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极了垂死者的手。

\"张师傅,这次可得辛苦您了。\"李家长子红着眼圈递来红包,\"我爹走得急,咽气前还念叨着要听您唱《离魂调》。\"我接过红包,心里咯噔一下。《离魂调》是我们这行最忌讳的曲子,据说会勾来阴阳两界的孤魂野鬼。可看李家人哭得肝肠寸断,我咬咬牙应了下来。

灵堂设在堂屋,白灯笼在穿堂风里晃荡。八仙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照得棺材上的符纸泛着诡异的青光。我和班子成员各就各位,鼓点响起的瞬间,我瞥见棺材缝里渗出一丝暗红液体,在青砖上蜿蜒成不规则的图案。

\"一更里来月照墙,亡魂离了亲人旁......\"主唱刘叔开了腔。他的嗓子本就沙哑,此刻更添了几分凄厉。唱到第三句时,我听见棺材里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像是有人被困在里面拼命挣扎。班子里吹笛子的老王手一抖,笛子发出刺耳的破音。

\"别慌,接着吹。\"我压低声音。可那抓挠声越来越急,混着含糊不清的呜咽。突然,刘叔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抬头望去,只见他双眼翻白,脖颈上浮现出五道青紫指痕,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了起来。

\"救......\"刘叔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双腿胡乱蹬踹。我抄起桃木剑冲过去,却被一股寒气逼退。灵堂的温度骤降,我的睫毛上结了层白霜。棺材盖开始剧烈震动,符纸纷纷燃起蓝色火焰。

\"快!念往生咒!\"我大喊。可随行的道士早已瘫坐在地,嘴里喃喃自语:\"错了......不该唱《离魂调》......\"棺材盖轰然炸开,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李家老爷子的尸体直挺挺坐了起来,他的眼珠子已经干瘪,却死死盯着我手中的唢呐。

更诡异的是,他身后还站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的脸惨白如纸,嘴角裂开至耳根,头发湿漉漉地垂着,分明是溺亡的模样。她的双手环抱着李老爷子的尸体,指甲深深掐进腐肉里。

\"她......她不是李家的人!\"李家长子突然崩溃大哭,\"三年前村里发大水,有个外乡姑娘被冲到我们这儿......\"话音未落,红衣女鬼发出凄厉的尖叫,李老爷子的尸体应声扑向最近的人。

整个灵堂乱作一团。我握紧桃木剑,却发现剑身开始发烫——这女鬼怨气太重,普通法器根本不起作用。慌乱中,我摸到怀里师父留下的镇魂铃,用力摇晃起来。清脆的铃声中,红衣女鬼的动作稍稍迟缓,可她很快又发起狠来,周围的温度更低了,地上结起厚厚的冰霜。

\"大家手拉手!围成圈!\"我喊道。孝歌班子成员颤巍巍地照做,我们的手心都在流血,血滴在地上形成一道血色屏障。红衣女鬼撞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尖啸,她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化作无数水泡,又在瞬间重组。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李老爷子咽气前的念叨。难道他是想借《离魂调》送女鬼一程?我深吸一口气,拿起唢呐,吹奏起《离魂调》的变调。诡异的是,随着乐声响起,女鬼的动作渐渐平静下来,她的眼神中甚至露出一丝哀伤。

李老爷子的尸体也停止了攻击,缓缓躺回棺材里。红衣女鬼飘到我面前,我这才看清她脖子上深深的勒痕——她不是溺亡,而是被人害死的!女鬼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李老爷子的棺材。

我恍然大悟,转身对李家人喊道:\"快!打开老爷子的贴身衣物!\"李家长子颤抖着解开父亲的寿衣,赫然发现他心口处纹着朵红莲,正是红衣女鬼发间的装饰!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我喃喃道。女鬼的眼泪簌簌落下,化作蓝色的光点消散在空中。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李老爷子的尸体一眼,便消失不见。

灵堂里的寒意渐渐消散,长明灯重新亮起。李家长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爹,原来您这些年一直记挂着她......\"我这才知道,当年那个外乡姑娘是为了救落水的李老爷子而死,可她的尸体却被人草草掩埋,成了孤魂野鬼。李老爷子临终前心心念念的,就是用《离魂调》送她最后一程。

处理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我收拾好行头准备离开,却在村口遇见了那个红衣女鬼。她的面容不再狰狞,而是带着温柔的笑意。她朝我行了个礼,转身走进晨雾中,再也不见踪影。

回到家后,我大病了一场。梦里总出现那个红衣女鬼,她站在一片荷花池中,对着我微笑。师父留下的镇魂铃也时常在半夜响起,铃声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歌声,像是在唱着一首没有唱完的孝歌。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轻易接唱孝歌的活。每次路过李家村,村民们都会拉着我喝酒,说自从红衣女鬼走后,村里再也没有发生过怪事。只是每到雨天,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笛声,和着若有若无的哭声,在村子上空回荡。而我知道,那是一段跨越生死的爱情,在用他们的方式,诉说着未尽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