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亭是个职业凶宅试睡员。
太行人士,专业过硬,可惜年轻克妻。
这天他拎着包袱,住进了府城里号称“鬼见愁”的客栈。
掌柜的给他打了骨折价,还附赠三斤壮胆用的猪头肉。
封云亭对此十分满意,毕竟在他看来,鬼就是不交房租水电还不用抢厕所的绝佳室友。
夜半三更,他啃着猪耳朵,墙上那团斑驳的影子忽然动了。
影子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变成一个女人的轮廓,对着他比了个心。
封云亭淡定地撕下一块肉,递了过去。
“来一口?”
影子没理他,反而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像是漏风的窗户。
“奴家梅女,屈死十年,冤魂不散。”
封云亭眼皮都没抬。
“哦,那你这属于钉子户了。”
梅女的影子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个剧本。
她继续按流程走。
“当年家中失窃,贼人被抓,那狗官典史竟贪赃枉法,污我与贼人有染。”
“我悲愤交加,一尺白绫,吊死在了这屋梁之上。”
封云亭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看去,那根黑黢黢的房梁在月光下泛着油光。
“所以呢?”
“所以你得帮我。”
梅女的声音带上了命令的口吻。
“把那根梁给我劈了,烧成灰,我的怨气才能散。”
“不然我就天天在你梦里开演唱会。”
封云亭想了想,第二天就去找了掌柜。
他声泪俱下地表示,这房梁有严重的安全隐患,必须立刻更换,否则就要去衙门告他草菅人命。
掌柜的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只好自认倒霉,花钱请人换了新梁。
旧梁被当成柴火烧了,火光冲天,映得半个府城都亮了。
当晚,梅女果然又出现了,这次是实体。
她一身白衣,长发及腰,就是脸色比墙纸还白。
“多谢公子仗义。”
封云-亭-从上到下打量着她,搓了搓手。
“那你看,这报答是不是该来点实际的?”
梅女嫌弃地后退一步。
“你想得美,阴气入体,折你阳寿。”
“再说了,本仙女是你能碰的吗?”
她拒绝了封云亭的求欢,却掏出了一副翻花绳。
“来,姐姐陪你玩点高雅的。”
封云亭的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
之后的日子,梅女怕他无聊,又给他介绍了新朋友。
一个叫爱卿的妓女鬼。
爱卿比梅女活泼多了,一来就给封云亭表演了个坟头蹦迪。
她还告诉封云亭一个秘密联络方式。
“以后想我了,就敲北边那堵墙,喊三声‘壶卢子’。”
“壶卢子?”
封云亭很不解。
“什么意思?”
爱卿抛了个媚眼。
“我们地府KtV的包厢名,好记吧?”
从此,封云亭的房间夜夜笙歌,两个女鬼带着他斗地主、玩狼人杀,输了的那个就要表演节目。
她们的嬉笑声穿透墙壁,成了全城百姓的夜间催眠曲。
本地的典史是个官迷,最近正为亡妻顾氏的头七发愁。
他听说封云亭能通鬼神,便备了厚礼上门。
“封先生,久仰大名,本官有一事相求。”
他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
“亡妻新丧,不知她在地下过得可好?可否请先生代为询问?”
封云亭收了银子,办事很爽快。
他走到北墙,敲了三下。
“壶卢子!”
一阵香风刮过,爱卿穿着一身清凉的舞衣闪亮登场。
典史本来还端着架子,看清来人后,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顾……顾氏?”
爱卿看见他,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虽然她自己就是鬼。
“好你个王八蛋,老娘死了你倒想起我来了?”
典史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身为官家夫人,死后竟……竟沦落风尘!”
话音未落,一个手持算盘的老太婆鬼影也冒了出来。
她指着典史的鼻子破口大骂。
“呸!你这贪赃枉法的贼官,在阳间作威作福,害得你老婆在阴间被阎王爷罚进教坊司打工还债,你还有脸说?”
此时,梅女也飘然而至,眼神冷得像冰。
她死死盯着典史。
“原来是你。”
“十六年了,我可算找到你了。”
典史这才认出她,吓得面如土色。
梅女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长簪,对着典史的眉心就刺了过去。
“还我清白!”
封云亭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梅女的腰。
“冷静!杀人犯法,杀鬼也犯法的!”
梅女的簪尖停在典史鼻尖前一寸,最终还是哼了一声,收了手。
典史连滚爬地跑了出去。
当晚,他回到家中,越想越气,越想越怕,最后竟头痛欲裂,一命呜呼。
官府查验,说是突发恶疾,无人怀疑。
梅女大仇得报,对封云亭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又过了些时日,梅女告诉封云亭,她积了阴德,可以还阳了。
“地府给我分配了个号,江南举人展家的女儿,刚咽气,身体还热乎,你得帮我赶过去。”
封云亭二话不说,当即收拾行李,快马加鞭赶往江南。
过程一波三折,中间还差点被一个自称是千年泥石流成精的妖怪给骗了。
最终,他还是成功地在展家小姐下葬前,把梅女的魂魄塞了进去。
展小姐“死而复生”,性情大变。
以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大小姐,如今能徒手劈砖,还能倒背四书五经。
展举人夫妇又惊又喜。
后来,梅女以展敏的身份,带着展家一半的家产,嫁给了封云亭。
两人婚后开了一家名为“壶卢子”的连锁茶馆,生意火爆,分店开遍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