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幽州的详细情报送来了。”
鹤老清了清嗓子,将一份密封的竹筒递给徐铭锦,然后背着手,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感叹道,“年轻人啊,谈情说爱也要注意身体嘛,主子这伤可经不起折腾,老头子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他便脚底抹油,飞快地溜了出去,仿佛身后有猛虎在追。
石室内的空气一度陷入了极致的尴尬。
“咳……”还是唐洵隐先打破了沉默,他眼神飘忽,不敢去看慕悠漓,“先把正事办了。”
慕悠漓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转身去研究那碗参汤的成色,好像那是什么稀世奇珍。
徐铭锦在一旁低着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却在疯狂呐喊:鹤老您可真是个人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徐铭锦打开竹筒,将里面的密信展开。
唐洵隐接过信,一目十行地扫过,脸色愈发凝重。
“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糟。”他将信纸递给慕悠漓。
慕悠漓凑过去看,信上的内容让她也皱起了眉头。
情报显示,自二皇子接管防务以来,短短数日,幽州城内的人口便出现了诡异的锐减。
但天机阁的探子却发现,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那些离城的百姓并非被劝返,更像是逃难,而且个个面带病容,精神萎靡。
更可怕的是,天机阁派去深入调查的三批探子,在传回这些零星消息后,便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连尸首都找不到。
慕悠漓喃喃自语,“要么是二皇子的人手段通天,将我们的探子一网打尽,要么,就是城里发生了某种他们无法应对、也无法传出消息的变故。”
唐洵隐的指尖在信纸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祁风行事,素来求稳,如此大动干戈,不惜冒着引起边境动荡的风险也要封城,他到底在掩盖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两人心中同时升起。
三日后,唐洵隐的伤势在慕悠漓的精心调理下,总算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可以下地缓行。
夜色如墨,天机阁据点外,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入山林。
“你当真要亲自去?”
慕悠漓一边在前面探路,一边低声问。
她拗不过唐洵隐,最终还是同意了他亲自犯险的决定,前提是必须由她陪同。
“不亲眼看看,我始终不安心。”
唐洵隐的声音还带着些虚弱,但意志却无比坚定,“鹤老他们留在据点,万一我们出事,他们也能保全实力,不至于全军覆没。”
两人避开所有关卡,凭借着唐洵隐对地形的熟悉,一路向着幽州城的方向潜行。
越是靠近幽州,周遭的环境就越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死寂。
原本应该车马喧嚣的官道上,空无一人,沿途的村镇也是十室九空,门窗洞开,仿佛经历了一场仓皇的迁徙。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抵达了幽州城外的一处高坡。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城门方向,有几道人影正鬼鬼祟祟地从一处墙角缺口钻出来,看穿着打扮,像是城中的普通百姓。
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没跑出多远,便有人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面色灰败。
唐洵隐的瞳孔一缩,内力下意识地就要提起,想上前一探究竟。
“别动!”
一只微凉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慕悠漓将他拽到一块岩石后,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看那雾。”
她指着城池的方向,“正常的雾气会随风流动,但这雾却凝而不散,再看那些逃出来的人,他们的症状不像病,更像是中毒。”
唐洵隐心头一凛,他这才注意到,那灰白色的雾气确实透着古怪,甚至连周围的草木都显得有些枯黄。
“你的意思是祁风在城里用毒?”他不敢置信。幽州城内尚有数万军民,他怎么敢?
“或许不是他主动用毒,而是城里出现了他控制不了的毒源。”
慕悠漓的目光锐利如刀,“他封锁城池,很可能不是为了掩盖他夺权的真相,而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扩散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从药箱里取出一块干净的布巾,又拿出几个小药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在布巾上,递给唐洵隐。
“捂住口鼻,这雾气有古怪,能通过呼吸侵入人体,在我们搞清楚它是什么之前,绝不能轻易靠近。”
唐洵隐接过布巾,看着她冷静而专注的侧脸,心中的焦躁竟奇迹般地平复下来。
他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慕悠漓没有再多言,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针和几个密封的玻璃试管,这是她为应对不时之需,提前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她需要样本。
夜风带来一丝凉意,拂过林间的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慕悠漓的身影如鬼魅般从黑暗中滑出,悄无声息地回到岩石后。
唐洵隐一直紧绷的身体略微一松,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几个玻璃试管上,里面盛着几不可见的血珠和一些灰黑色的泥土。
慕悠漓没有说话,直接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黑褐色的药丸,递了一粒给唐洵隐。
“解毒丸,先服下,能保十二个时辰无虞。”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去采集的不是致命毒源的样本,而是路边的寻常花草。
唐洵隐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一股清凉之气顺着喉管而下,瞬间驱散了那股若有似无的烦闷感。
“走。”
慕悠漓将另一粒药丸含在舌下,又把沾了药粉的布巾系得更紧了些,率先朝着那被死气笼盖的城池潜去。
有了慕悠漓特制的解毒丸,那层诡异的灰白雾气再不能对他们造成丝毫影响。
两人身形迅捷,如两道融于夜色的影子,轻松地翻过城墙,进入了这座死城。
城内一片狼藉,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洞开,桌椅翻倒,仿佛所有人在一瞬间仓皇逃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草药和腐朽气息的怪味,压抑得让人心头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