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
文柔看着提着行李箱下楼的儿子,眼中满是疑惑与担忧,轻声问道:“池儿,你这是要去哪?”
景池脚步一顿,目光有些躲闪,嗫嚅着嘴唇,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过了片刻,他才低声回话,“妈,公司有点事,我出差一趟。”
文柔不疑有他,“哦”了一声,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这几日就让小珩和小希留在这边,妈会替你照顾好他们,等你回来了过来接他们。”
景池“嗯”了一声,提起行李箱,转身迈出了脚步,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仿佛脚上绑着千斤的重物。
柳钦珩下来的时候,只看到车子以一个刁钻的调头驶离而去,那一瞬间,他心中的世界崩塌了一角,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车子渐行渐远,泪水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那泪水里,有不舍,有难过,还有深深的眷恋。
“景池……”
柳钦珩双腿一软,摔倒在地,所有的力气都随着景池的离开而消散,这一刻,他的世界变得无比荒芜。
“小珩,你怎么了?快起来,摔疼了没?”文柔焦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可柳钦珩却仿若未闻,目光空洞地望着景池离去的方向,心里满是懊悔。
文柔试图扶起他,可柳钦珩的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那些曾经与景池共度的美好时光,此刻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没有景池的日子他该如何度过?
“小珩快起来,别难过了啊,池儿不过是出差几日,又不是不回来了,这几日正好留在山庄陪陪妈。”文柔 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与心疼。
出差?柳钦珩在心里苦笑,他比谁都清楚,景池这一去,怕是再也不会轻易回到他身边了。
他以为,不管他做错了什么,只要撒撒娇,道个歉景池就会原谅他,可他却忘了,人心是会变凉的,是他让景池积攒了很多很多很多的失落,最终选择离开。
啪。
柳钦珩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小珩,你这是干什么?你和池儿吵架了?”文柔后知后觉。
“妈,景池他走了,他不要我了。”柳钦珩双眼无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无尽的哽咽与悲凉。
“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让那臭小子回来给你道歉。”文柔说着便要去拿手机。
柳钦珩却一把拉住了她,缓缓摇了摇头,“妈,没用的,是我把他伤得太深了。”
回想起过去种种,柳钦珩满心懊悔。
一入冬,景池便为他准备好了冬衣,怕他贪睡不吃早餐,总是在天未亮之时起床给他做饭,然后轻轻唤醒他。
中午,不论刮风还是下雨,亦或是下雪,景池都会做好午餐亲自给他送到公司。
晚上,无论多晚,都会等他下班,为他做好爱吃的饭菜,泡一杯暖暖的茶,听他倾诉工作中的忧愁和烦恼。
可他却把这一切都当作了理所当然,他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闹脾气,每次都让景池哄他,景池的每一次包容和妥协,让他越发的恃宠而骄。
公司周年庆那天,景池怕他太累,便将晚宴改了在家里,为了让他在员工面前有亲和力,景池在家精心准备了一天,可结果,他不仅没感谢景池,反而抱着景希跟员工炫耀,完全忘记了景池。
之后,景池试图和他沟通,可他却总是不以为然的打断景池,说景希还小,需要照顾之类的,就连二人之间的亲密也越来越少,时不时的还高速刹车。
直到今天,景池说要搬出去住,他才如梦初醒,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错的有多离谱,可一切似乎都已来不及。
文柔看着失魂落魄的柳钦珩,心疼得眼眶泛红,她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他,手掌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小珩,你别这样,妈相信池儿不会不要你的,他就是耍小孩子脾气,等他气消了就会回来的。”
日子在痛苦与悔恨中缓缓流逝,柳钦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
文柔给景池打过无数遍电话,都是冰冷无度的系统音,看着柳钦珩日渐消沉的模样,心疼,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直到有一天,柳钦珩突然在睡梦中惊醒,想起景池有写笔记的习惯,他慌慌张张的跑进书房,打开电脑,一眼便看到了那名为‘111’的文件夹。
他颤抖着手点进去,里面记录了景池这两个多月来的不满和委屈,以及自己给自己的洗脑语录。
柳钦珩用力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这两个月来,自己竟然忽视他至此,要不是那晚的亲密再次被他推开,景池恐怕还会忍下去。
柳钦珩关上电脑,颓然的回了卧室,找到手机,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回应他的依旧是冰冷的系统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景池,你在哪?我错了。”柳钦珩捏着手机,胸口的疼痛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第二天,太阳照样升起。
吱呀……
关闭半个多月的门终于打开,柳钦珩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门,背上背着一个简单的黑色双肩包,他眼神空洞,对周围的一切提不起丝毫兴趣。
文柔正在喂景希喝奶,看到柳钦珩从楼上下来,连忙起身,欣喜的说道:“小珩,你终于肯出来了,快过来坐,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芝士奶酪饼。”
柳钦珩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妈,这些天让您担心了,对不起。”
文柔红了眼眶,拍了拍柳钦珩的手,声音带着无尽的疼惜,“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啊,就算对不起,也是我们对不起你,是妈和你爸没有教育好池儿,让你嫁到我们家受委屈了,等他回来,妈替你出气。”
柳钦珩微微垂首,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他颤抖着嘴唇,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妈,我不委屈,是我有错在先,是我仗着他的喜欢恃宠而骄,仗着他的包容自以为是,仗着他的爱无理取闹。”
文柔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将柳钦珩紧紧搂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傻孩子。”
这一声“傻孩子”饱含着太多复杂的情感,有心疼,有无奈,更有歉意。
“妈,我决定了,我要去找景池,无论多么艰难,我都要找到他,我不想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哪怕最终他不原谅我,小希就暂时先拜托您照顾了,谢谢妈。”
柳钦珩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不顾文柔的阻拦,景希的哭泣,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迷茫的寻夫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