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县的深秋裹着层铁锈味的湿气,李承道握着青铜剑的指节泛白。剑身符文在暮色中忽明忽暗,他望着山道尽头那座被藤蔓缠绕的火葬场,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冷哼。道袍下摆被山风掀起,露出内里打满补丁的粗麻内衬——这柄家传的「斩邪」剑已经三年没饮过真血了。
\"师父!马车到了!\"林婉儿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女扎着的高马尾随着跑动左右摇晃,桃木剑上系着的红绸带扫过路边枯黄的蒿草。她背着的布包鼓鼓囊囊,符咒边角探出半截,在风中簌簌作响。
李承道转过身时,正巧看见林婉儿脚下一滑。少女踉跄着扶住马车,却在触到车辕的瞬间脸色骤变:\"这...这车不对劲!\"她猛地缩回手,指腹沾着层黑色黏液,\"像是什么东西的血!\"
马车帘幕突然被掀开,阴山县首富周万财探出半张脸。这位身着玄色锦袍的中年男人眼窝深陷,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李承道师徒:\"二位就是江湖上有名的驱邪师?小女危在旦夕,还请速速随我前去。\"他说话时,袖口滑落出半截暗红丝线,与李承道记忆中邪修用来炼制法器的材料如出一辙。
林婉儿刚要开口,李承道却抬手止住了她。老道士目光落在周万财胸前若隐若现的玉牌——那上面刻着的火焰纹章,正是百年前覆灭的血焰教标志。\"周老爷可知令爱为何会去那火葬场?\"李承道摩挲着剑柄,符文在掌心烫出细密的汗珠。
周万财喉结滚动:\"小女一向贪玩...想必是误闯。\"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马车扶手,在木质表面留下三道白痕。
火葬场的铁门吱呀作响,锈蚀的合页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李承道踏入大门的刹那,青铜剑突然剧烈震颤,符文迸发出刺目的金光。林婉儿捂住口鼻,布包内的符咒无风自动:\"师父!这阴气...像是千万冤魂在哀嚎!\"
停尸间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时,李承道已经抽出了剑。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在地面投射出蛛网般的裂痕。正中央的铁床上,躺着具浑身发黑的尸体,怀中紧抱着团漆黑如墨的羽毛。林婉儿突然捂住嘴,睫毛剧烈颤动:\"这、这张脸...和周若曦长得好像!\"
话音未落,羽毛突然化作漫天黑影。李承道旋身挥剑,符文光芒与黑色羽毛碰撞出刺耳的金属声。林婉儿趁机甩出三张符咒,却见符咒在触及羽毛的瞬间自燃,化作灰烬飘落。\"师父!这些羽毛上有邪术!\"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桃木剑被羽毛割出数道缺口。
千钧一发之际,李承道咬破指尖,鲜血滴在剑身符文上。青铜剑爆发出耀眼光芒,将黑色羽毛逼退。但林婉儿的手臂已经被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涌出的瞬间,伤口周围皮肤迅速爬上蛛网般的黑线。
\"撑住!\"李承道扯下道袍下摆缠住伤口,目光扫过尸体手中的羽毛,瞳孔猛地收缩——那团羽毛正在缓慢蠕动,隐约浮现出人脸轮廓。他突然想起周万财袖中滑落的暗红丝线,心中警铃大作:\"婉儿,我们中计了!\"
而此时的周万财正站在火葬场门外,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他从怀中掏出根黑色羽毛轻轻摩挲,镜片后的眼睛泛起诡异的红光:\"李承道,这只是开始...\"远处传来乌鸦的嘶鸣,成群的黑影遮蔽了月光,火葬场陷入彻底的黑暗。
腐锈味的风卷着几片黑色羽毛掠过李承道的耳畔,青铜剑符文的光芒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林婉儿伤口处的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她强撑着将桃木剑一横,却听见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师父,这些羽毛好像有意识!”林婉儿话音未落,一团黑影突然化作利爪,直取她咽喉。李承道猛地拽过徒弟,青铜剑带着血色符文斜劈而下,却在触及黑影的瞬间被震得虎口发麻。那些羽毛如同活物般重组,在空中拼凑出一张扭曲的人脸,正是停尸间那具尸体的面容。
“以血为引,万邪退散!”李承道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剑上。青铜剑爆发出的光芒暂时驱散了黑影,但他敏锐地察觉到,每攻击一次,羽毛上的邪恶符咒就愈发清晰——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诅咒,而是有人在刻意引导他们深入火葬场。
“去管理员办公室!”李承道拽着林婉儿冲进建筑。腐朽的木门被推开时,一股霉味混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洒在满地杂物上,照亮了墙角那本破旧的日记。林婉儿忍着伤口的剧痛,快步上前捡起日记,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半张残破的符咒,上面的火焰纹章与周万财玉牌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光绪二十三年,七月十五......”林婉儿借着月光艰难辨认着字迹,“血焰教余孽在此举行‘百魂祭’,企图召唤上古邪祟......”她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师父,当年主持仪式的邪修,姓周!”
李承道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接过日记,目光扫过字里行间对仪式的详细记载:需要以至亲血脉为引,用黑色羽毛传递诅咒,集齐三件镇邪之物才能唤醒邪祟。而此刻,他门正在按照幕后黑手的剧本,一步步寻找开光大铜镜、刻有北斗七星的桃木剑和至阳之血。
“不好!”李承道突然抓住林婉儿的手腕,“周若曦只是诱饵,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我们!”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密集的乌鸦叫声,整片天空被黑色羽毛遮蔽。无数黑影撞碎窗户涌入室内,将两人团团围住。
林婉儿突然扯下布包上的红绸带,蘸着自己的鲜血在桃木剑上画出符咒:“师父,我撑得住!”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伤口周围的皮肤开始发黑,但眼神依然坚定。李承道心中一痛,想起十年前在破庙中捡到这个孤女时,她也是这样倔强地握着桃木剑说要成为除魔卫道的侠女。
“小心!”李承道猛地将林婉儿扑倒在地。一道黑色羽刃擦着她的马尾辫飞过,斩断几缕青丝。他挥舞青铜剑,符文光芒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弧线,但羽毛却越聚越多,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
千钧一发之际,李承道突然想起日记中的记载:“邪祟惧阳,至阳之血可破其形。”他咬破手指,将鲜血甩向黑影。然而黑影只是微微一顿,又继续逼近。林婉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师父,用我的血!诅咒在我体内,我的血才是至阳之血!”
“胡闹!”李承道怒吼,却被林婉儿一把推开。少女将桃木剑刺入掌心,鲜血顺着剑身流到剑尖,在符咒上绽放出诡异的红光。她挥舞桃木剑,每一次劈砍都带起一串血花,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开始逐渐消散。
但林婉儿的身体也摇摇欲坠。李承道冲上前扶住她,却发现徒弟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坚持住!”他将道袍撕开,取出怀中珍藏的续命符按在林婉儿伤口上。符文接触到黑色纹路的瞬间,发出刺目的光芒,林婉儿猛地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我们得离开这里。”李承道背起昏迷的徒弟,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羽毛。他捡起一片仔细查看,发现羽毛根部有个极小的火焰印记——这与周万财玉牌上的纹章完全一致。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车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李承道冷笑一声,抱着徒弟隐入阴影中。
周万财的马车缓缓驶入火葬场。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握着缰绳,嘴角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车厢里传来周若曦微弱的呻吟,而他只是瞥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火葬场深处:“李承道,你以为能轻易破解诅咒?三件镇邪之物,我早已设下重重陷阱......”他抚摸着胸前的玉牌,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等邪祟苏醒,整个阴山县都将成为血焰教的祭坛!”
而在暗处,李承道抱着昏迷的林婉儿,望着周万财的背影握紧了拳头。青铜剑符文在夜色中微微发烫,他低声呢喃:“血焰教余孽,这笔账,该清了。”月光下,师徒二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逐渐融入黑暗,唯有远处传来的乌鸦叫声,在寂静的火葬场中回荡。
李承道背着昏迷的林婉儿在山道上疾行,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林婉儿的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伤口处的黑纹虽被续命符暂时压制,却像盘踞的毒蛇般随时可能再度蔓延。他的目光扫过怀中那片带有火焰印记的羽毛,突然在山道旁的岩石上发现半枚模糊的血手印——暗红的血迹中夹杂着黑色丝线,正是血焰教邪术的特征。
“原来从踏入阴山县开始,就步步都陷陷阱。”李承道冷哼一声,将羽毛收入怀中。远处的阴山县笼罩在薄雾中,周府的灯火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宛如鬼火。他突然想起初遇周万财时,马车辕上那层诡异的黑色黏液,此刻想来,那分明是邪物涎水,是引他们入局的诱饵。
当李承道撬开周府后门时,更夫的梆子声恰好传来三更。庭院里的槐树在风中摇晃,树影投射在青砖上,如同无数枯手在抓挠。他将林婉儿安置在柴房草堆上,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插入她几处大穴,这才轻手轻脚朝周若曦的闺房摸去。
雕花木门虚掩着,李承道刚凑近,便听见屋内传来压抑的啜泣。“父亲...救救我...”周若曦的声音虚弱至极,李承道透过门缝望去,却见少女躺在床上,周身缠绕着黑色羽毛,每根羽毛都如同活物般钻入她的皮肤。而床边,周万财正举着一盏青铜油灯,灯芯跳动的火苗竟是诡异的幽蓝色。
“乖女儿,再忍忍。”周万财的声音温柔得令人作呕,他伸手抚摸女儿的脸颊,袖口滑落出半截锁链,上面刻满与火葬场羽毛相同的符咒,“等李承道找来开光大铜镜,一切就都结束了。”
李承道瞳孔骤缩。原来周若曦不仅是诱饵,更是镇压邪祟的容器!他悄然退离,目光落在庭院角落的影壁墙上。月光照亮影壁的瞬间,他发现砖缝间隐约露出半面铜镜的边缘——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尘,却难掩其上流转的奇异光晕。
“开光大铜镜...”李承道刚要靠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衣袂破空声。他旋身挥剑,青铜剑与桃木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林婉儿不知何时醒转,苍白的脸上带着倔强:“师父,我没事!”她的声音仍在颤抖,却固执地握紧剑柄。
就在这时,影壁墙突然发出轰隆巨响。灰尘簌簌落下,露出镶嵌在墙中的巨大铜镜。镜面映出两人身影的瞬间,李承道猛地拽着林婉儿后退——镜中的他们嘴角裂开至耳根,眼中流淌着黑色血泪。
“小心!这是噬魂镜!”李承道话音未落,铜镜中伸出无数黑色手臂,将两人死死缠住。林婉儿的桃木剑被一只手臂握住,剑身上的符咒竟开始褪色。李承道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剑上,符文光芒暴涨,却听见周万财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李承道,这镜子可是当年血焰教教主的陪葬品,专吸修道者魂魄!”
林婉儿突然挣扎着举起桃木剑,剑锋刺入自己掌心:“以血为引,破!”她的鲜血滴在镜面上,发出滋啦声响。铜镜剧烈震动,黑色手臂开始消散,但镜中却浮现出更恐怖的景象——无数张人脸在镜中扭曲变形,最中央赫然是周万财的面容,他的身体正在与邪祟逐渐融合,背后生出巨大的黑色羽翼。
“师父快看!”林婉儿突然指向镜面角落。李承道望去,只见镜中倒映出周府地窖的场景:那里堆满了黑色羽毛,中央祭坛上供奉着刻有北斗七星的桃木剑,而祭坛旁的血池中,浸泡着一具与周万财有七分相似的干尸——那尸体胸口插着的,正是血焰教的火焰纹章。
“原来周万财早就死了!现在这个是被邪祟附身的傀儡!”李承道怒吼,青铜剑符文光芒大盛。他挥舞长剑劈开最后一只黑色手臂,拉着林婉儿冲向地窖。然而刚推开地窖门,一阵腥风扑面而来,无数黑色羽毛组成的屏障挡住去路。
林婉儿突然从布包中掏出一叠符咒,这些符咒边缘都染着她的鲜血:“师父,用我的血激活符咒!”她将符咒抛向空中,李承道趁机将精血注入青铜剑,符文光芒与符咒红光交织,在羽毛屏障上撕开一道缺口。
就在他们即将冲进去时,周万财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地窖尽头。他的面容已经彻底扭曲,半边脸布满鳞片,背后的黑色羽翼扇动着,掀起一阵腥风:“李承道,你们以为能阻止我?至阳之血、开光大铜镜,再加上北斗桃木剑,上古邪祟即将苏醒!”他手中突然出现一根权杖,杖头镶嵌的黑色宝石中,隐约可见周若曦痛苦的面容。
李承道握紧青铜剑,目光扫过祭坛上的桃木剑。他突然想起日记中的记载:三件镇邪之物不仅能唤醒邪祟,也能彻底封印邪祟。而此刻,他和林婉儿身上沾染的诅咒之血,或许就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婉儿,准备好!”李承道深吸一口气,“我们不仅要拿到桃木剑,还要救出周若曦!”林婉儿坚定地点头,桃木剑在她手中发出嗡嗡鸣响。而周万财的笑声越来越癫狂,地窖中的黑色羽毛开始疯狂涌动,一场生死对决,一触即发。
地窖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周万财背后的黑色羽翼每一次扇动,都卷起腥风裹挟着细碎的黑色羽毛。那些羽毛如同钢针般扎入墙面,在青砖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孔洞。李承道握紧青铜剑,剑身符文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映照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此刻的周万财早已不是人类,他的脖颈以诡异的弧度扭转,露出鳞片覆盖的半边躯体,右眼完全化作竖瞳,闪烁着幽绿的邪光。
“师父,看他手中的权杖!”林婉儿突然惊呼。少女攥着染血的桃木剑,布包中剩余的符咒无风自动,“杖头的宝石在吸食周若曦的魂魄!”只见黑色宝石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周若曦的虚影在其中痛苦扭曲,每挣扎一分,宝石便愈发猩红。
李承道低喝一声,青铜剑划出半轮血色弧光,直取周万财面门。然而邪祟反应极快,羽翼猛地展开形成盾牌,符文剑刃劈在羽毛上溅起火星。“就这点本事?”周万财的声音像是从九幽传来,混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当年血焰教教主可是亲手斩下你师祖的头颅!”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李承道心头。他忽然想起师门典籍中的记载,百年前血焰教作乱,师祖率人围剿,最终却全军覆没。此刻周万财羽翼上若隐若现的火焰纹路,与典籍中描述的教徽分毫不差。“原来...你们一直在蛰伏。”李承道剑势微顿,却在瞬间被周万财抓住破绽。
黑色羽翼化作利爪突袭,林婉儿尖叫着扑过来,桃木剑横挡在师父身前。羽毛利爪与桃木剑相撞的刹那,剑身轰然炸裂成碎片,木屑飞溅中,林婉儿胸口被划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婉儿!”李承道目眦欲裂,左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动咒语:“乾坤借法,万剑归宗!”
无数道符文从青铜剑中迸发,在空中凝聚成剑阵。周万财见状冷笑,权杖重重敲击地面,祭坛四周的黑色羽毛突然组成巨大的饕餮虚影,张开血盆大口吞噬剑阵。李承道趁机冲向祭坛,却见周万财身影一闪,竟瞬间出现在桃木剑旁。
“想要镇邪之物?”周万财抓起桃木剑,剑尖挑起李承道的下巴,“告诉你个秘密——你师祖当年根本不是死于战斗。”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李承道骤然变色的脸,“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背叛,用这把北斗桃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李承道瞳孔剧烈收缩,记忆中师祖临终前紧握的染血纸条,上面模糊的字迹突然变得清晰——那分明是“叛徒...桃木剑...”四个字。周万财的笑声愈发癫狂,手中桃木剑突然刺向李承道心脏,却在触及衣料的瞬间被一道符咒弹开。
“师父,接着!”林婉儿不知何时撕开衣襟,将浸透鲜血的布条缠在半截桃木剑柄上。少女脸色惨白如纸,却强撑着将断剑掷出。李承道接住断剑的刹那,两道血线分别从他和林婉儿掌心渗出,在空中交织成太极图,缓缓融入断剑。
北斗桃木剑发出龙吟般的清鸣,剑身上的七星纹路逐一亮起。周万财脸色骤变,羽翼疯狂扇动,掀起的气流将祭坛上的血池搅成旋涡。“不可能!至阳之血需要至亲血脉才能激活,你们两个根本...”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李承道突然扯开衣领,心口处赫然烙着与林婉儿如出一辙的火焰胎记。
“原来...你才是我失散多年的...”林婉儿瞪大双眼,却被李承道的怒吼打断:“专心战斗!”此刻的北斗桃木剑已经完全苏醒,剑刃迸发的光芒照亮地窖每个角落。李承道挥舞双剑,符文与七星光芒交织,形成巨大的光轮,将黑色羽毛组成的饕餮虚影生生斩碎。
周万财发出非人的嘶吼,权杖顶端的宝石突然炸裂,周若曦的魂魄趁机逃出。失去祭品的邪祟力量大减,但仍垂死挣扎。它羽翼暴涨三倍,卷起的黑色风暴将整个地窖的砖石都掀了起来。李承道将林婉儿护在身后,双剑交叉刺入地面:“天地为炉,炼我真阳!”
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北斗桃木剑与青铜剑的力量融合,化作巨大的诛邪剑阵。周万财在剑阵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开始崩解,鳞片与羽毛如落叶般飞散。当最后一道光芒消散时,地窖恢复寂静,唯有周万财的残躯倒在血泊中,手中还死死攥着半块刻有火焰纹章的玉牌。
林婉儿摇晃着站起来,却在触碰到周若曦魂魄的瞬间愣住。少女的魂魄附着在桃木剑上,轻声呢喃:“小心...我父亲书房...暗格...”话未说完,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李承道握紧双剑,望着地窖深处的黑暗——这场战斗远未结束,血焰教的阴谋,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血腥味混着硫磺气息在死寂的地窖里翻涌,李承道盯着周万财逐渐干瘪的尸身,青铜剑上的符文仍在微微震颤。林婉儿踉跄着扶住祭坛,胸前伤口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北斗桃木剑上,剑身七星纹突然迸发出流光,将黑暗照得纤毫毕现——在周万财右手紧握的玉牌下方,赫然刻着半行小字:\"月圆夜,启封日\"。
\"师父!外面的月亮!\"林婉儿突然指向头顶气窗。不知何时,阴山县的夜空竟诡异地褪去阴霾,一轮血月悬挂中天,月光透过气窗洒在祭坛中央的血池,那些早已凝固的血液突然开始沸腾翻涌。李承道瞳孔骤缩,想起周若曦临终前的提醒,猛地抓住徒弟手腕:\"去周府书房!\"
两人冲出地窖时,整个周府已被黑色羽毛覆盖。瓦片、廊柱、甚至游廊下的石狮子,都爬满了蠕动的羽状物。李承道挥舞双剑劈开羽毛屏障,却见斩断的羽毛瞬间重组,在空中凝聚成巨大的鬼脸。\"这些羽毛是邪祟的触手!\"他将一张符纸拍在林婉儿后背,\"护住心脉,别让它们侵入灵台!\"
书房门虚掩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李承道踹开房门的刹那,眼前景象令他寒毛倒竖——满墙的书架上整齐排列着黑色陶罐,每个罐口都插着燃烧的香烛,烛泪竟是暗红的血珠。而书桌中央,赫然摆放着一本皮质古书,封面上用血画着张开羽翼的狰狞人面。
\"《血羽祭典》...\"林婉儿颤抖着读出书名,布包内的符咒突然全部自燃。李承道翻开书页,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褪色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轻道士背着与他一模一样的青铜剑,站在长生火葬场门前——正是他从未谋面的师祖。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吾徒周正明,弑主叛道,以吾血祭邪物,切记...\"
\"周万财的祖先,就是师祖的叛徒弟子!\"李承道握紧拳头,指节发出爆响。就在这时,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周府开始剧烈摇晃。黑色羽毛如同潮水般涌入书房,在空中编织成巨大的祭坛虚影,而虚影中央,缓缓浮现出一只遮天蔽日的黑色巨鸟,它的羽翼每扇动一次,便落下无数带着火焰纹章的羽毛。
\"来得正好。\"李承道将北斗桃木剑插入地面,咬破指尖在剑身画出血符。林婉儿见状立刻跟上,割破手腕将鲜血淋在剑上。两道血线顺着七星纹路缠绕上升,在剑尖凝聚成光球。巨鸟发出尖啸俯冲而下,李承道突然将青铜剑抛向林婉儿:\"还记得我教你的剑合之术吗?\"
少女眼神一凛,双剑交叉高举过头。当巨鸟的利爪即将触及他们时,李承道大喝:\"天地同寿,万法归心!\"两道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阴阳鱼图案,竟将巨鸟的羽翼生生斩落。黑色羽毛如雨般坠落,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化作黑色雾气,将两人包裹其中。
雾气中传来周万财阴森的笑声:\"李承道,你以为杀了我的肉身就能阻止邪祟?血焰教百年谋划,岂是你能...\"话音未落,笑声突然变成惨叫。李承道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脚踝,低头看见无数黑色触手正顺着裤脚攀爬,所过之处皮肤开始碳化。
\"破!\"林婉儿突然甩出最后一张符咒。这张符咒与以往不同,竟是用她的长发与鲜血混合绘制,符纸在空中化作锁链,缠住李承道的腰将他拽出雾气。但在拉扯过程中,林婉儿的手臂被触手死死缠住,黑色纹路顺着她的脖颈迅速蔓延。
\"放手!别管我!\"林婉儿挣扎着嘶吼。李承道红了眼眶,突然将桃木剑刺入自己心口:\"以我之血,唤师祖英魂!\"鲜血顺着剑身流淌,在地面勾勒出巨大的八卦阵图。雾气中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一只半透明的道士虚影缓缓浮现——正是李承道的师祖。
\"孽障,还不伏诛!\"虚影挥袖间,青铜剑自动飞起,与北斗桃木剑组成诛魔剑阵。黑色巨鸟发出垂死的哀鸣,羽翼上的火焰纹章逐一熄灭。当最后一道剑光消散时,黑色雾气化作点点星光,林婉儿身上的黑色纹路也随之褪去。
晨光刺破云层时,李承道在废墟中找到昏迷的林婉儿。他颤抖着抱住徒弟,发现她颈后不知何时浮现出与自己相同的火焰胎记。远处,长生火葬场的方向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消散。而在周府废墟的瓦砾下,那本《血羽祭典》正慢慢被泥土掩埋,只露出封面上的狰狞人面,逐渐被青苔覆盖。
后来,阴山县的百姓们说,每当月圆之夜,总能看见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在山巅御剑而过。而那座曾经阴森的长生火葬场,不知何时长出了大片竹林,风过时沙沙作响,再也听不到乌鸦的啼叫。只是偶尔有人经过时,还能在竹林深处,捡到几片泛着奇异光泽的白色羽毛——那是被净化后的,属于守护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