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暖暖家里的事,在工作室里并不算秘密。
重男轻女,在哪个年代都有,只是换了个说法。
尤其是农村,那种“男儿当自强、女儿是赔钱货”的观念根深蒂固,哪怕都已经进入千禧年,依旧在她生活里挥之不去。
今天上班,马高苗瞥了眼孟暖暖,察觉她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也没多问,轻描淡写地搂住她肩膀道:“等下班后,酒吧安排上,姐带你去散散心。”
于是,下班后,工作室里年轻的都蠢蠢欲动,只有两个男同事推脱了,一个说要回家接孩子,一个说“夜生活不适合老骨头”。
广城这几年发展得飞快,城市天际线一天天拔高,夜色下的广场灯光闪耀,夜生活像开了闸的水,一泻千里。
酒吧、舞厅、卡啦oK、慢摇吧、电子LIVE hoUSE——层出不穷。
明月开着傅祈年刚换给她的新车来接她们。
那是一辆2000年最新款的奔驰S600 w220加长版,低调又气派,黑色车身在路灯下泛着金属冷光,像夜色中的一头野兽,稳稳地停在街口,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车内空调温柔地吹着,皮革座椅柔软地包裹着人。
孟暖暖一上车就缩在角落,有点不自在。
“先不去酒吧,去换身衣服。”明月说得不容置疑,顺路拐进了市中心一家高端买手店。
马高苗和明月早就准备好了夜店战袍,出了工作室就在休息室换了。
两人一个是黑色亮片吊带连体裤,一个是白衬衫抽绳低胸短裙,各自风格张扬。
她们像是舞台上刚下来的女主角,而孟暖暖此刻还穿着印花棉t和水洗牛仔裤,像是误闯剧组的路人甲。
“换了吧,今晚你主场。”明月递过去一条灰蓝色缎面背心裙,吊带细细的,裙摆刚遮住大腿根。
“这……会不会太短?”孟暖暖拿着衣服,耳根烧得发烫。
“夜店啊,谁还穿到膝盖。”马高苗咯咯笑,“相信姐的眼光。”
最后,孟暖暖犹犹豫豫换上那条裙子,一出试衣间,连自己都愣了下。
那条裙子仿佛为她量身定做,将她原本不显眼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
只是裙摆太短,她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地提着。
酒吧选在广城新开的大型夜店“bLUE·Room”。
地处新开发的金融区,传闻背后股东是香港人,砸钱如流水。
开业头两个月天天爆满,直接把几家老牌夜店打得人气骤降。
门口霓虹灯打得人眼花缭乱,黑衣保镖一字排开,门外停着一排清一色豪车,光是车牌就够吹一年的。
她们仨一下车,马高苗一马当先走前面,风风火火地招呼人:“包间不要,就吧台!今儿来就是发泄!”
灯光一暗,音乐轰然炸响。
是千禧年最流行的电子混音+中英R&b串烧,鼓点强烈到像是能把人心脏击穿。
吧台边是开放式的,临近舞池,空气中弥漫着烟草、香水、酒精混合的味道,朦胧得有些迷幻。
三个女生来夜店,马高苗心里还是有数的。
她知道明月最近工作事多,需要解压。
而孟暖暖是因为家里事,也需要解压。
于是,她给她们两个,要了两杯鸡尾酒。
不过,明月的酒精度数相对高,因为她能喝。
而自己则点了一杯苏打水。
她们伏着桌子,跟着音乐扭动腰身。
“喏,看看那边,45度角那个穿白卫衣的,像不像体大的?”马高苗撞了撞明月的肩膀。
明月转头,刚好灯扫过那一桌,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生,五官立体,年轻英俊,身材倒三角,肩宽腰窄。
就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那男生也看过来,视线一撞上,空气都仿佛顿了一秒。
“可以啊,明老板,人家看上你了。”马高苗笑得起劲。
气氛的烘托让再普通的对视也带上几分暧昧。
明月不动声色地将发丝别到耳后,一个极其自然的动作,却恰好将锁骨线条露出来。
白卫衣男生果然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礼貌又清爽地伸出手。
打招呼的方式并不油腻:“你好,我叫周平,在体大读大三,怎么称呼你呢?”
明月喜欢和陌生男人握手,她盈着漂亮的浅笑回应:“黑月,留学生。”
原来是外国留学生啊,小男生的目光里带着一见钟情的笑意。
随后,他立马从口袋里掏出诺基亚手机,“可以加个电话吗?”
明月自然是拒绝了。
小男生走后,马高苗在从亢奋的音乐节奏里,连连啧啧好几声:
“结婚一点也不好,没自由,什么都干不了,好好的一个小狼狗就这么溜走了。”
“我来就是发发骚,确认一下自己魅力还在不在,可没想背着我老公乱搞。”
“而且,我不喜欢肌肉男!”
这点她们恰好相反,马高苗就喜欢身强力壮的狼狗。
她被音乐轰炸的脑子里忽然浮现了一个人影,扭着细腰撞了撞明月:
“也是,你一直喜欢那种高瘦禁欲感的男生,比如,傅祈年。”
强烈的鼓点,震耳欲聋,舞池里阵阵亢奋。
刺穿明月耳膜的不是音乐,而是“傅祈年”三个字。
什么时候,傅祈年也能跟高瘦禁欲挂钩了?
不是,还有这个死女人,这个时候提这个老男人干嘛!
明月还在生傅祈年说她儿子蠢的话!
她侧头扫了马高苗一眼,“给暖暖找个人晚上浪一下,排解排解!”
“我不要!”孟暖暖连连摆手,“我就喝点酒,我啥都不想干!”
“唉唉唉,说着说着人来了!”马高苗眯起眼,像只锁定猎物的猫,指着不远处一个穿深蓝衬衫、坐姿懒散的男人。
“那个,怎么样?长得像tVb剧里反派三号,痞帅痞帅的。”
明月挑眉,“还行,看着挺能哄人。”
孟暖暖紧张得握紧酒杯,“别乱来,我真不行。”
马高苗笑得更夸张了,“别怕,姐陪你玩,他又不是吃人——不过,说不定你一抿嘴,人家主动贴上来了。”
灯光摇曳,音浪如潮。
明月又抿了几口酒,头发有些乱,唇边染着薄薄的红色,微眯的眼神泛出一层雾意。
“我去下洗手间。”她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发虚。
马高苗拍拍她的手:“快去快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