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娟丽正同母亲说着话,一抬头,便看到傅怀溪。
她怔怔地看着来人,忍不住惊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虞苏听到这话,抬眸一瞧,又快速敛下目光。
“见过世子。”张氏笑着率先开口。
虞苏一怔。
宁远侯世子,傅怀溪!?
这位名声在外,风姿俊逸,又文武双全,是京中诸多闺秀心中的意中人。
只是至今未定亲,大家都在猜,谁有机会嫁给世子。
傅怀溪点头,嗓音温和:“虞夫人安好,今日人多,不知是否招待周到?”
张氏颇有点受宠若惊,自己不过从五品官员夫人,却让世子记住了。
她眉开眼笑,“招待得极好,劳世子挂心。”
傅怀溪神色如常:“那便好。”
点到即止。
张氏如何磋磨虞苏,他看在眼里。
只是如今虞苏还是虞家女,他若表现得太过,反倒是轻慢了她。
“那便好,夫人自便。”
说完,大步往前。
走廊就那么宽,他先从张氏母女身侧而过。
走到虞苏身边时,故意放缓了步子。
就在擦肩那刻,恰好傅怀溪腰间的香囊晃了晃,又悄无声息地落在虞苏脚边。
虞苏怔住:“。”
她俯身捡起,抬眸望去,那抹身影已穿过月洞门,消失不见。
走得真快。
“你怎么还愣着?”
虞娟丽不耐地回头,正好看见虞苏手里的香囊,一眼认出那是男子所用。
“这是世子掉的?”她声音一下拔高。
虞苏点点头。
虞娟丽眼神一亮,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香囊夺了去,还不忘狠狠瞪她一眼:“你也配碰世子的东西?”
说完掀起裙摆,对张氏道:“娘,世子的香囊掉了,我这就给他送去。”
张氏眉眼舒展,满面含笑:“快去吧,记得矜持些。”
虞苏摇了摇头,也是!如此好机会,虞娟丽怎会不把握。
再说傅怀溪,
傅怀溪穿过月洞门后,脚步微顿,眉眼间掩不住一丝期待。
那香囊,是他故意留的。
若她捡起,便会来还。
今日,或许能与她重逢,哪怕只是短短一言。
他不自觉挺直脊背,转身,却见一袭鹅黄裙裾快步而来。
不是虞苏。
是虞娟丽。
那抹期待顷刻间破碎,傅怀溪眉目一冷。
“世子……这是您遗落的香囊。”
虞娟丽柔声笑着,双手捧香囊,眼波流转,却未见傅怀溪伸手接过。
“春生!收起来。”
候在一旁的春生闻言,一个激灵快步上前。
将香囊从虞娟丽手中抽走,还不忘敷衍,笑道:“多谢姑娘,公子随身之物,自然是由属下来收的。”
虞娟丽眼底的光肉眼可见黯了些。
春生撇了撇嘴,这种女子她见多了。
做完这一切,主仆二人离开。
唯独虞娟丽恋恋不舍的目送傅怀溪背影渐行渐远。
傅怀溪走得很快,身姿修长挺拔,即使只剩个背影,也让人移不开眼。
“处理掉。”走出十几丈路后,傅怀溪冷冷吩咐。
春生应下。
傅怀溪心中郁气。
重活一世,他要步步为营。
虞苏终将回到他身边,与他白头偕老。
前提是他不再作死。说什么为妾的话。
只是如何让爹娘同意?
若是不成,世子之位……
罢了,没什么比得上她了。
春生也不知道世子在烦躁什么,可也不敢多言。亦步亦趋,默默跟在后头。
不多时,前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近。
也是整个京城能与世子相提并论之人。
玄王,陆玄昭。
傅怀溪眉心骤然一跳,心底蓦地掠过一丝不安。
他能重生,陆玄昭会不会也……?
这个念头几乎是电光石火间掠过,傅怀溪脸色却沉了几分。
若连陆玄昭也是重来一世,那这场角逐就是与命运争命。
他还没和虞苏说上话了。
“玄王,今日也得闲赏脸,可真是稀罕。”傅怀溪道。
陆玄昭神色如常:“侯爷亲邀,自不敢推辞。”
傅怀溪笑了笑,又道:“许久不见,玄王风采依旧,倒让我想起一事,某回宫宴,我与你比试投壶,只差一筹,那柄宝石匕首便落入你手。”
他故意说的是上一世的事。
陆玄昭眉毛轻轻拧起:“世子是否记错了?我与世子……何时有过此番比试?”
傅怀溪眼眸微沉,盯了他片刻。
对方反应自然,不似作伪。
他心中轻轻松了口气。
陆玄昭没有重生。
“可能真是我记岔了。”傅怀溪转开眼神,语气温和几分,“王爷莫怪,旧事记不清。”
陆玄昭看着他,唇角淡淡一牵,不置可否:“世子事务繁忙,记不清也是常事。”
傅怀溪颔首,“王爷多保重,我还有些事,便不叨扰了。”
话落,他转身而去。
而身后的陆玄昭却静静望着他的背影,良久,低声一笑
“倒是神神叨叨得很。”
傅怀溪走到一半突然顿住。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陆玄昭是不是也回府,他们会不会在路上遇到?
不怪他如此忧心忡忡。
姻缘之事,最怕的就是天命使然。
傅怀溪眉头紧蹙,转头望了一眼原路。
转身,大步流星从偏门出了府。
这一程,他只想避人耳目,抢得先机。
府门外,一众贵女贵妇正陆续告辞。
傅怀溪立于台阶之上,眸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人群,忽而一凝。
虞苏站在街口,身旁只有一个丫鬟春华。
此时,虞府的马车已绝尘而去。
这种状况,虞苏显然习以为常。
傅怀溪眉头一动,眸底晦暗翻涌。
那母女二人还是一样刻薄。
春华有些烦闷,语气似有抱怨:“小姐,这可怎么办?咱们要自己走回去?眼看这天色不好……像是要下雨了。”
虞苏抬头看天,铅状的乌云,黑压压一片,空气中还有湿意。
“走吧,不然等会真要落汤了。”
傅怀溪收回目光,垂眸对春生低声吩咐几句。
春生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世子。
他跟了傅怀溪多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
却也不敢多言,只是快步上前,对着虞苏主仆二人笑道,
“虞姑娘可是没有马车?我们世子说,正好顺路,愿载姑娘一程。”
虞苏正欲迈步,被这话生生拦住。
她回头,眸光微动,落在那架墨色雕纹的马车上。
帘角微挑,隐见一道挺拔身影。
有趣。
“好呀。那便劳烦世子了。”
雨还未落,天却黑得像是傍晚。
马车内,气氛安静得有些过分。
傅怀溪斜倚在软垫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册,高度正好与视线齐平。
只要轻挪,便能看到对面之人。
而那书页自上车后便未翻过第二页。
虞苏坐在对面,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头,视线落在帘缝之间。
风吹动车帘,几滴雨点洒落。
她下意识收回视线,又瞟了一眼傅怀溪。
男人神色端正,姿态从容,书册挡住了正颜,看不清神色。
虞苏唇角一勾,低低笑了下,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道:“真会装。”
傅怀溪的手指微微一顿,纸页差点翻错方向。
他偏过头看她,却只见虞苏慢条斯理地收回视线,又恢复了刚刚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马车的轮声轻响,雨终于落下,叩在车顶,淅淅沥沥。
“到了。”
虞苏忽然开口,“叨扰世子了,我家就在前面。”
傅怀溪一怔,竟有些怅然懊恼。
这一程太短,他还未想好如何“认识”。
正要说什么,虞苏已偏过身准备起身。
傅怀溪放下书册,张了张唇却说不出挽留的话。
不可表现太过主动,留下轻浮的印象就不美了。
恍惚间,车厢微晃。
一道纤细的身影映下。
目光居高临下。
傅怀溪愕然抬头。
四目相接。
虞苏忽然俯下身来,一手撑在傅怀溪身侧的车壁。
二人距离近在咫尺地,近到傅怀溪能闻到不属于自己的幽香。
他绞紧牙,心脏被人抛向高空。
而她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世子有何目的?”
果然,她还是看出来了。
傅怀溪喉咙一紧,下意识挺直了背。
他一手抵住车壁,没避开。
雨水从未关严的窗缝渗入,细细地落在她的指尖,继而滑入他掌心。
水珠微凉,顺着他的手腕滑落。
他心中微痒,竟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想将那水滴轻轻按住,留在掌心里。
虞苏又问:“有通房吗?”
傅怀溪摇头,喉结上下滚动:“没有。”
“定亲了?”
“未曾。我……干干净净。”傅怀溪急忙解释。
虞苏眉眼弯弯一笑,琥珀色的瞳孔如月下清波。
“很好。”她缓缓靠近,在他耳畔轻语,“那……要不要和我处处?”
傅怀溪呼吸骤重,眸中潋滟出明显的微波。
半晌,他道,“求之不得。”
~下章回正剧情
番外相当于新故事,动笔艰难,缓缓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