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赵锦绮被太后催促着常常去王府,与玉包子接触,以期能更快将孩子接回宫来。
赵锦绮怀着许多疑问想找趁此机会问问溥洽,可每每都被告知硕王在忙,无法见面。而王府的准女主人也卧病在床,不能出来相见。
赵锦绮只好带着溥洽安排过来的与玉包子身形相仿的孩子,成日在府中大摇大摆的游荡,有时也带出王府,在附近走走,给各方暗哨掌掌眼。
终一日,赵锦绮进入王府后,府中传出了硕王府大公子哥儿昨夜失足溺死的消息,硕王伤心欲绝,王府上下悲悲戚戚。
赵锦绮配合着这场演出,失魂落魄的回了宫,将此消息禀报圣听。
皇帝太后闻言又惊又怒,又是疑心忡忡,但看赵锦绮那副失神丢魄的低落神情,也就信了许多,确认了许多细节,赵锦绮都一一回答了。只是神态始终恹恹的,皇帝、太后不忍多做惩罚,便叫她回宫中歇息。
出得启元殿,玉包子一事已糊弄过了大半,她本应感觉轻松,可却似乎高兴不起来。
赵锦绮望着二月春寒料峭里生发出来的点点生机,心境却截然相反的荒败,轻轻伸手抚上肚腹:“这下,我们似乎再没什么理由去他那里了。”
玉包子之事过去半月有余,皇帝、太后便忍不住催促溥洽尽快迎娶华倾城,一为冲喜,一为硕王一脉子嗣。
溥洽应了。
硕王府这边开始筹备迎娶之事。婚期将近,华倾城也终于离开王府,回到华府待嫁了,硕王派了许多人跟随华倾城进入华府,说是保护新娘。
锦骄殿里,赵锦绮将小冷叫过来,递给他一个红绸折子。
小冷疑惑的接过去:“主……”在赵锦绮不悦的目光里,他艰难的改口:“姐……这是?”
赵锦绮倚靠在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打开看看,最近喜事多,我们锦骄殿也凑凑热闹。”
小冷打开略略一看,惊得半天说不话来:“这,这么多?”
赵锦绮:“出息!迎娶自己心中良人,总是恨不能采月摘星以为聘,就怕怠慢了良人。三书六聘,冰婆媒人,我都给你备妥当了,良辰吉日也看了不少,都在那黄纸上写着。”赵锦绮抬抬下巴指指桌上的黄纸:“我听十三说在你这些日子努力之下,沐英姑姑已经松口了。去上任,去提亲,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小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不知道说什么……主”他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谢谢……姐。”
赵锦绮坐起身来将人拉起来:“行了,就我们两个,有什么好跪好磕的,早些把吉祥娶回来,我把你们两个安顿好才好放心。”
小冷点着头,红着脸,只一个劲儿的傻笑,拿起桌上的黄纸,似乎有些站立不安。
赵锦绮瞥他一眼,笑道:“想出宫去?”
小冷点点头:“我想给她看看这些东西,问问她……什么时间比较好。”说着脸更加红了。
赵锦绮笑着将自己的令牌递过去:“去吧!”
小冷揣着那红绸折子和令牌,手中捏着黄纸,弯腰:“谢谢姐。”转身高高兴兴的般跑出去,险些被门槛绊倒。
赵锦绮笑看着那冒冒失失的愣头青背影,欣慰的又躺回到榻上,这孩子,这一世总算不会再跟着她枉死了,还有了个幸福的小家,也算是她对前世这孩子的忠心付出,有了一点回报。
然而等到日暮西斜,她等回来的是个垂头丧气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的小冷。
小冷将聘礼单子交还给赵锦绮:“主子,我暂时,可能用不上这个,先还给你吧!”
赵锦绮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今天出去不顺利吗?”
小冷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死孩子,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解决,你这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赵锦绮急道。
小冷将手中捏着的汗涔涔的一团东西放到桌子上,是被撕了的写着良辰吉日的黄纸,他转身出去:“我去去就来。”
再回来时,他手中拿着那黑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任命他当御前侍卫的圣旨和印章,也一并放在桌子上。
然后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主子,对不起,我……可能得离开你一段时间。”
“你要去哪?”赵锦绮看了眼桌上的那些东西。
“投军。”小冷道。
“投什么军?”赵锦绮问。
“不知道,除了您的、硕王的、镇北侯统领的,都可以。”小冷道。
“谁叫你这么做的?”赵锦绮气得上前一步问道。
小冷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在赵锦绮严厉的目光里,支支吾吾说了出来:“唐将军。”
赵锦绮气不过,转身就将桌子上的东西一胳膊都扫到了地上:“放肆!放肆!你是父皇亲封的御前侍卫,是本宫的弟弟,他凭什么使唤你去投军?”
或许是因为太激动,她肚腹传来不适,头也跟着晕起来,一时有些站不稳。
小冷见状忙扶着她坐下:“姐……你别生气,是我,辜负了的好意。是我没用,没法让唐将军放心。”
赵锦绮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长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扶着头:“让他放心的办法是什么?投军?他就能放心将吉祥交给你了?”
小冷摇摇头:“靠自己的军功挣得一等公爵位,他就答应我的求亲。”
赵锦绮气得伸手戳了一下小冷的脑袋:“一等公爵位,那是给死人追封的,你看我朝历代有几个将军活着能拿到一等公爵位?他这分明是刁难你。”
小冷脸上显出一点苦笑:“可能就是这样一说吧!未必定要一等。唐将军出身底层行伍,一路至今,许是想让我经历行伍历练,拿到一定功勋向他证明我不是花架子,才肯把女儿放心交给我吧!”
赵锦绮气道:“他是毫无根基走到今日,你又何尝不是从个小小武夫做到如今地步?难道他不清楚这其中的辛苦酸涩?如今却要你从头去投军。”
小冷低下头:“我不是有姐你嘛!唐将军或许说得对,这一切我都得来的太轻松了,若我真有真本事,离开你的庇佑,我也能证明自己。”
“哪里是我庇佑你……”赵锦绮气道:“你这个死脑筋,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我要去找那个老匹夫理论理论,你从个小小侍卫一路替我开路杀佛,挡刀抵箭,保护我长大,才混到了区区一个从三品御前侍卫,哪里轻松容易了?
还没上任,就被人忽悠放弃了职位,你……若是你没本事,我会留你在身边这么多年?我身边那么多暗卫侍卫,他们会服你?
那个老家伙是不是喝了酒,脑子不清醒了才扯出这样的胡话?不行,我要去找这人理论理论,气煞我了。”
小冷破涕为笑,跪倒在赵锦绮脚边,攀着她的腿不让她走:“宫门落锁了……姐,有你这些话就足够了。
你冷静些,别气坏了身子。
我没什么的,我已经答应了唐将军,你,就成全我吧!
我会向所有人证明,我配得起你的信任,配得起你给的姓氏。”
赵锦绮抬手抹去了眼角溢出的泪,缓了半晌,还是气得给了跪在地上的男子一拳:“非去不可吗?”
小冷点点头。
她叹了口气,也好,总之他也是留在了京城,不跟她出去,想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等到她回来了,再想法子将这事做转圜。
“军中苦寒,自己去库房找些厚棉厚衣,还有银子也多带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