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胜来不及思考,下意识转头就走。
“别躲啊,咱们俩聊聊。”
卢则边说边顺势拉住他。
对上面具下满是疲惫的蓝眸,却迸发出绝对犀利带着狠劲的视线,“松手!”
卢则对此情形早有预料索性“识趣”松手,但下一秒便打一个响指,瞬间卢胜被好几个身手不凡的侍卫包围。
连拽带捆弄进去了。
——
——
“兄友弟恭”的场面格外诡异。
卢胜泡在温泉里闭目养神,周身的伤口触水激一一阵密密麻麻的痛。他仍旧一身黑衣脸带面具,愣是一声不吭,似乎早已习惯疼痛缠身,甚至萌生一种不痛不活的想法。
但他能明显感知到身旁的人投来的灼热且好奇的视线。
超级不爽,卢胜无语地拧起双眉。
卢胜讨厌拥有和卢则近乎一模一样的身体和外貌,黑衣、面具都是他掩耳盗铃般的抗议。
你喜欢鲜艳,我偏要阴暗。
你喜欢自由潇洒,我就偏爱秩序永恒,哪怕这秩序伤筋动骨让我也生不如死。
可折磨人的是,这些东西是成为卢则缺一不可的要素。
至极的厌恶却又至极的执迷。
卢则双臂展开感受身下温热汤水的浸漫,缓缓合上眼,“实话说,我以前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我们简直完美错开。”
听到这的卢胜嗖的张开眼,蓝眸几乎理所当然地淬着浓黑恨意。
到底是恨卢则对唾手可得之物漫不经心无所谓的态度还是恨他对所有曾付诸满心心血和爱的作品皆自然放任不管不顾地任其自生自灭。
“冕安域的事,我早忘得差不多了。今生架不住多方人马有意无意的提醒,这才幽幽想起大概。才知道除我外,还遗存有这么像我的人。更加完美,更加理智。”没遇到李祈之前,我或许会将那些痛苦死磕到底,凭什么是我,怎么就是我遭遇到了如此不公。反复揭疤,直至彻底死去。
如今想想卢则笑自己幼稚又笑又庆,要是没遇到李祈,我该怎么办啊。
也会变成卢胜吗?
意识到心底多愁善感的想法,不禁想到安逸让人松懈,这一说辞还真不是无稽之谈啊。
有种说不上来的心堵,他闲眼扫了一下旁边的卢胜,视线带着一丝微乎其微的同情。
卢胜被这话尤其是这种可怜自个的眼神恶心到了,嘴角不露痕迹向上一撇。
想弄死卢则的想法在此刻疯狂蔓升到了极点。
脑子里不由开始幻想,用刀划破卢则的喉咙,把他刺死在这池子,鲜红的血水浸染整个汤泉。或者化身为蛇,当场绞死这个让自己痛苦了三世的家伙。
一想到这个画面就让卢胜不动声色勾起狞笑,心潮涌动。
“我在外头玩,你替我守苍凌。痛苦不假但胜在权力慰藉。算是扯平。”
“再有前世我回苍凌来不久,你就死翘翘了。说来你也该,谁让你不择手段,招惹时菱。温润公子发起狠来,也是手段残忍呢。”
卢则用虎口捏着下巴,自顾自说了一通语气轻松并没有所谓的冷嘲热讽。
“……”假惺惺,卢胜暗忖道。可费解的是心头暴虐的血腥味悄然降下不少。
弄死对方的计划瞬间改为:我要把你打断手脚,看着我权倾苍凌。
他顷刻察觉到这一点,顿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
“一细算,着实是好处落尽在我身。”卢则虽然暗搓搓透出个自己错了的意思,但绝不是认错,仅仅是给卢胜一个台阶下。“我补偿你如何,打打杀杀,伤筋动骨不划算。”
应当算是他声音好听,
——可能自己也觉得牵强,卢胜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解释,很是言简意赅但也实在膈应。
抚慰人心,
就是如此,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卢胜心恼,咬着唇内的一团软肉,尖牙狠狠刺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只有疼痛才让他稍微心安下来。
其实按理说卢胜的声音也同卢则一模一样,但今生他对卢则的一切都厌恶到了超高的新境界,手段极端却幼稚地摧残自己与卢则相关的身体。
除了脸,嗓子给弄沙哑了,声音像公鸭叫。他更不爱说话了。身体没一块好皮,密密麻麻的都是刀剑伤甚至不乏蛇虫噬咬的痕迹。
所以卢胜极讨厌外人触碰,平日行事多独来独往。他的下属都压根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那个位置我送你。”全程卢则都是笑着说的,外人乍一听会觉得很真诚。
卢胜不可思议地瞪圆眼,一股无名火倏然盘踞心口。
蓝眸眯起,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起漫不经心顺手从池子边的果盘挑葡萄吃的卢则。
打什么鬼主意?
“叫哥。”卢则扬起下巴笑着冲卢胜谈条件,并给出分析,“稳赚不赔的买卖。且算算,你屡次三番整我,我可曾对你使阴。”
卢胜冷笑:这不就是开始。
“哥哥我给你说句掏心窝的话。王权富贵,折磨的很。绝无表面风光。吃喝玩乐,潇潇洒洒……”
“闭嘴!”
卢胜直接用手推开卢则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指甲有点长,直接把卢则的白花花的手指划开一道小口,霎时间渗出血。
心底不以为意,甚至大为吐槽:一个大男人死手还弄得这么白,真够恶心的。
卢则瞥见同款眼睛里闪露出的鄙夷,却满不在意,干脆挑自己好奇的问。
“你是怎么死的?”他一副老实正经的嘴脸并挂着友好的笑容,可偏偏其中夹刺的成分不可谓不足。
见对方脸青一阵白一阵,卢则趁其不备不客气地撩开卢胜的衣服,里面的光景让他蓝眸一沉,愣了几秒。
起初卢胜被卢则这动作弄得分外难堪,可事已至此,他便懒得动了。有破罐子破摔的成分但还因为他注意到了卢则的怔愣,一种病态的快慰抚平了他疙疙瘩瘩残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