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来兵部公办的人,进了门都忍不住在笑。
两队甲士满脸尴尬,又无可奈何。
方后来好奇得很,走上台阶,往那边稍稍看了一眼,却立刻被甲士小声喝止:“看什么?闲人走开。”
“不是闲人!”方后来陪着笑脸:“我家掌柜打算开了铁匠铺,今日是来登记的。”
“文书拿来!”
验过了文书,指了里面,让方后来赶紧往里去文书房。
方后来看那人,觉着新鲜,伤成这样,还敢睡在兵部门口,这是有仇还是有怨?还是胆大妄为,活腻味了?
一边问着位置,一边往文书房寻过去,到了地方,也就一两个来办事的,里面闲得很,他寻着管事的吏员,将文书交了,便站在一旁候着。
这几哥吏员一边查验文书,一边登记在册,口中还在聊着:“哎,你们说,潘小作这回到底能不能活命?”
“潘小作?”方后来猛然被这几个字惊了一下。
他怎么了?
另一人给自己倒了杯水,很不以为然,“谎报军情,带着虎豹营,诱骗折冲营,围了平川城,这是大罪!按咱兵部规矩,得抄家灭族了!”
另一人倒是不信,“如今他是归咱兵部,可之前他不归兵部管呀。这黑蛇重骑有另一套规矩。而且,咱谁不知道,他对城主最为忠心?城主未必就会舍得杀他!”
“这人就是个色胆包天的疯子。你们知道为啥他带兵围了平川城?”还有一个书吏神神秘秘看着众人。
其余人,摇头,“这哪知道呀。”
“我知道呀,我内人侄子在城主府外府办差。消息可靠。”
“那你给说说?”
“前几日,外府曲总管与庞统领、贺统领去云雨楼喝酒,撞上了私自进城喝花酒的潘小作。为了点花魁陪酒,潘小作与他们起了争执,被打昏在了云雨楼。”
“依着潘统领的性子,这口气绝对忍不下呀。”有人疑惑了。
“谁说不是呢,潘小作回去之后,越想越气,便率兵围了平川城,要找三位外府的大人报仇。”
“城门外,内府公孙总管与大统领暂时劝住了他。他假意退兵,夜里带了几个人,偷偷入城,将这三位外府大人全杀了。”
“嗬,”听着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么多年就没改过。”
方后来偷偷听着,有些纳闷,这说的完全不对呀,庞统领死在了内府,曲总管与贺统领被自己与素姑娘杀死在竹林里,怎么又和潘小作扯上关系了?
“这么大的篓子,”有人摇头叹息,“一旦做实了罪名,城主必然斩了他。”
“谁说不是,所以,城主说了,先褫夺了他黑蛇重骑虎豹营的统领之职,贬到咱兵部来了。也没给安排个职位,整日赋闲在那。说是待查清事实之后,定斩不饶。若是旁人腿都吓软了,他倒是像个没事人,该吃吃,该睡睡,一点不担心。”
“甭理他,这人就是个缺心眼。死了一点不可惜。”
方后来左思右想,倒是觉着,这事有些蹊跷,指不定是城主府安排的什么谋划。
“哎,你这人,怎么还没走?”一个吏员倒茶回来,看见方后来还在那里候着,开口斥责。
“我还在等着官爷给我回话,我好回去答复掌柜的。”方后来小声道。
“回话?回什么话?”几人愣了。
“就是,咱家铁匠铺子等着开门做生意,指望几位官爷早点去查验批字,”方后来说得客气,“我知道你们哪天去,才好备着些酒水招待招待。”
“一个铁匠铺子能有啥油水,”几人有些鄙视,“哪天得了空便去。你且回去等着呗。”
方后来事没办成,想着开口争取一下,摸了摸全身,带的银子不够一两,这口没办法开,于是想起来,素姑娘说,找潘小作,那便让那个缺心眼来办好了。
他便微微施礼,“请问各位,听闻这里有位姓潘,叫潘小作的官爷,不知他现在何处?”
两个正喝茶的书吏,听他这一问,差点被呛了一嗓子:“谁?你找谁?”
“找潘小作,就是黑蛇重骑虎豹营当过统领的那位。”
屋里人愣了半天,才问,“你刚刚是走后门进来的吗?”
“后门?什么后门,我是从大门进来的!”方后来很端正地回话。
“你怕是不认识潘小作吧?”
“确实不熟,只见过两回。”
“那难怪不认识。你往大门口去,全身缠着绷带,躺在大门椅子上睡觉的那位,就是呀。”
........
方后来出了大门,潘小作还在椅子上躺着。
方后来趁两边甲士不注意,悄悄溜了过去,绕了椅子一圈,潘小作睡得昏天黑地,旁边还摆个酒壶。
方后来伸出指头,戳了戳他,没反应,又加了把力,这才将他弄得睁开眼。
一睁眼,他要发怒,方后来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下,先走远了,又转到一个隐蔽巷子里。
潘小作立刻明白过来,慢慢起身,见没人注意自己,一拐一瘸,也跟着过去了。
“潘统领?”方后来有些不敢认。
“是我,”潘小作把脑袋上一圈绷带解开了,一点伤没有。
果然是他。
“你是?”潘小作只觉着这人似曾相识。
“我之前给你送过虎符和信!”方后来小声道。
“哦,对对。”潘小作想起来了,激动道,“外府卫和巡城司拿我的时候,我按信里所说,一点没反抗!”
“呃?是吗?”方后来愣了,心道,我可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
“他们当众对我用刑时候,我也没反抗,好多人都看到了。你不信的话,我给你看,”潘小作怕他不信,开始脱上衣,果然,身上一道道血痕,历历在目。
然后他开始脱裤子.......
“哎,不用脱,不用脱,”方后来赶紧拉住他,“我来不是为这个!”
“哦,那你是来?”潘小作将裤子提了起来。
“你为什么躺兵部门口?”方后来问,他对潘小作能不能办成铁匠铺的事,有些疑问。
“城主府让我去兵部任职,又没说做什么事,那我就躺门口恶心这帮杂碎。”潘小作咬牙,“你也知道的,城主府遇刺,外府卫乘机作乱,这些作乱的内奸,都是通过兵部筛选才进去的,你看看,他们都选了什么玩意进外府?”
方后来一怔,你恶心人的方式还真奇特。
“你头上,脸上没伤,用绷带裹着,不热吗?”方后来好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