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副统领苏霁已是将近一年未回京,皇帝同太子的对话暂时一止,他站起身,目光望向殿门处。
还没见到苏霁的身影,皇帝先看到李公公快步跨过殿门的门槛,又听到李公公细声说着:“小心点小心点,慢着来。”
皇帝拧了一下眉,目光狐疑地停在殿门。
下一刻,便见两名太监一左一右,用力地搬起一轮椅,轮椅之上,正是他在此等待的苏霁。
皇帝有所听闻,苏霁在前阵子那一战中受了伤,苏霁在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中,亦提过他一时轻敌、不慎受了伤,但皇帝却不知伤势到什么地步。
此刻亲眼所见,竟是连路也走不得,仅能依靠轮椅移动。
皇帝面色一震,随之绕过桌案,往前走了几步,惊愕道:“爱卿,你这是?”
苏霁常年在外征战,肤色偏黑,又不苟言笑,脸上肃然冷峻。
未有皇帝允许,他的护卫不便随同,只能靠两名太监将轮椅挪至殿内。
而后,他双手覆在两个轮毂之上,以掌心推动轮椅滑动,直至停在离皇帝两米之距。
苏霁用力握住轮椅扶手,试图站起,最后却是脸色发白,颤着放弃跌回轮椅上。
他微微垂眼,沉声道:“末将苏霁,参见皇上。是末将无用,无法起身向皇上行礼,请皇上恕罪。”
“爱卿莫要自责,你护国有功,朕早已免了你一切规矩。”皇帝目光落在他的双腿上,眼神里仍是散不开的震惊。
他问道:“爱卿,你这腿是怎的一回事?怎会伤得如此重!”
苏霁重重地吸了口气,语气异常懊恼,应道:“皇上,末将罪该万死,不该心高气傲,以为万事俱备,定能打个漂亮的胜仗,才造成这般后果。军中太医称,末将剩下的半辈子恐是要在轮椅上渡过。”
闻言,皇帝眉头紧皱,当即吩咐李公公:“传太医!”
李公公应声快步离去。
本是备得妥当的宴席,眼下只能暂且再等等。
皇帝破例,让苏霁的护卫进殿,随在苏霁身边。
护卫将轮椅推至侧边,再仔细叩上轮毂,避免骤然滑动。
苏霁似已习惯坐在轮椅上靠着旁人服侍,只是神色隐有难堪,曾经大战四方,斥退敌方,如今连站起身都困难,这等落差非常人能忍。
皇帝面容沉重,直至李公公带着夏显逸赶来,他立刻下令道:“速速为爱卿诊治!”
“是,皇上。”夏显逸一听是皇上召见,跑得慌慌张张,进了殿内还未平复喘息,便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箱,以最快的速度开始着手检查苏副统领的双腿。
他弓着腰低首来到苏副统领面前,拱手道:“苏副统领,如有冒犯,微臣先向您赔罪。”
苏霁轻轻抬了抬手,平静道:“无碍,有劳太医。”
在皇帝的亲眼监督下,夏显逸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苏霁的双腿,先是将他原先盖在双腿之上的薄毯掀开,确认好伤口的位置,扯开其附近的布料,把伤口完整地露出。
尽管受伤多日,期间亦有随行郎中日日换药,但那伤口仍旧血红一片,深得可见肉骨。
饶是夏显逸也被吓了一大跳。
皇帝倒吸一气,身形轻晃。
这伤口像是银剑进红剑出,彻底穿透,才严重得无法行走站立。
除此之外,另一只腿也受了伤,但比起这个,另一条腿亦只是些皮外伤,尚无伤及筋骨,可那些伤痕也看着骇人。
这双腿,仅伤口痊愈,就得用上好些时日,而后续是否得以恢复站立,还是个未知。
夏显逸换上新纱布,将薄毯仔细盖上苏副统领的双腿,再起身回禀皇帝,道:“皇上,苏副统领伤势极重,十天半月恐难以痊愈,需好生静养,至少、至少三五月。”
皇帝已有所料,沉眸拧眉,神情分外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