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婉看着下面的人在那明争暗斗的,实在觉得没有意思。
又懒怠陪着她们演戏,便早早叫她们都散了。
馨嫔几次想说话,沈清婉都假意没有看到,并没有理会。
她若还有争宠的心思,只凭自己本事。
若没有,其实偏安一隅也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沈清婉并不想插手介入他人的因果。
如今陆沁云无论是体面也好,被讥讽也好,好歹给自己争了一个贵嫔的位份。
馨嫔也是她同一时期的老人儿,若说心中没有想法,任谁都不相信。
只是,无论她是怎么想的,无论接下来她想做什么,是否安分,都与沈清婉无关了。
只要不算太出格,沈清婉都能容忍,都能暂且按下,等日后再行处置。
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
无论来了这里多久,即便她已经顺利诞下了一个皇子,可生育的风险与痛苦一直都是她心中无法逃避的恐惧。
越临近生产,她心中的恐慌越甚。
这是谁都不能替代的心路历程,沈清婉只能自己慢慢熬着。
至于后宫,皇上永远不可能只宠爱一个女人。
既然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便由着她们去争去闹吧。
互相制衡着,反倒是能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也是沈清婉的制衡之术。
之前看着陆沁云与钟贵人瑞贵人相争,便也是这个道理。
还顺带不脏了她自己的手替承乾除掉了一个未知的隐患,何乐而不为呢。
沈清婉从不是什么圣母之心,不会想着稚子无辜。
穿越进宫多年沉浮,从前没有的心思,现在更没有。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在面对着薄情寡性、皇室利益至上的夫君,她只想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好自己和她的孩子。
宫中时日冗长又无趣。
随着产期临近,宋清辞来得更勤了,几乎日日都到。
现下每日汤药,都是他亲自伺候,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前些日子,他的夫人又为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让宋清辞这几日乐的嘴角都合不拢。
冯樱儿虽年轻,家世算起来也比宋清辞更高一些,却从不矫情骄矜。
嫁给宋清辞短短几年,已经为宋家添了一子一女,长子聪明伶俐,女儿又玉雪可爱。
如今又生下了一个儿子,三个孩子,宋家子孙昌盛,这让含饴弄孙的宋清辞母亲乐得合不拢嘴,常常跟自己的老姐妹炫耀娶了一个好儿媳。
对冯樱儿更加疼惜。
冯樱儿是大家闺秀,又心地善良,婆婆对她像亲生女儿一样毫不藏私,她自然对自家的婆婆也孝敬有加。
没有挑事的婆婆,省了许多麻烦。
一家子的日子,过得其乐融融和和美美。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家庭和睦,婆媳没有矛盾,让宋清辞没有后顾之忧,办起差来都更加卖力了。
昭德宫的窗棱上一早便凝上了一层薄霜。
沈清婉倚在贵妃榻上,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的暖炉。
两个月前着手炉还觉得烫的灼人。
如今裹了三层锦缎,却仍觉得寒气往骨头缝里钻。
窗外的红梅已经挂了骨朵,虽还未开放,却已经有暗暗的幽香挤着往窗户里钻。
沈清婉总觉得指尖凉津津的像冰一样冷,百无聊赖的拿着银匙拨弄着手炉里的炭,想让它燃烧的更旺一些。
一想到即将临盆,自己又要面临九死一生的危险和实实在在不可逃避的痛苦,沈清婉就烦躁的很。
宋清辞正好端着安胎药走了进来:
“娘娘,药熬好了,您请用吧,微臣多加了两味滋补的药材进去,提前调养着,娘娘生产之时也能多有些力气。”
沈清婉听到这话,心中更是烦闷,一股说不出的委屈更是萦绕心头。
所有人都默认了女子生育就是该承受那些痛苦。
仿若那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没有人去在意女子所要面对的危险与折磨。
可她知道所有女子都是如此,生育之痛说出来显得矫情,可不说,独自承受又实在难受。
更何况,在古代那个更加重视子嗣的环境呢。
宋清辞不过也是普通男人里的一员,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自己的夫君尚且不理解,沈清婉更不会将怨气发泄在其他人的身上。
她只是烦闷的摆了摆手,示意宋清辞将药放在案上,自己待会儿再喝。
宋清辞见沈清婉面色不虞,也并不催促,只是嘱咐了一声药还是温热的时候喝更好些,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皇贵妃生产在即,宋清辞身为太医院之首又全权负责她的身体和胎儿,还有许多事要准备。
生太子的时候九死一生,若无林妃父亲寻来神药,后果不堪设想,他可不想历史重演。
这次定要处处准备周全才行。
沈清婉瞧着宋清辞退出去的身影,不由有些感慨。近日宫里宫外两边奔波,宋清辞一人操劳,后背都有些佝偻了。
沈清婉只觉得自己与冯樱儿倒是有缘,她们两次有孕,时间都是差不多。
只是难为了宋清辞,处处都要照顾周全。
沈清婉掌心轻轻覆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目光盯着案头那碗安胎药,眉头微蹙。
林芷若此时却携着一股梅香入内,款步上前:
“姐姐这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这是在烦什么呢?”
沈清婉见她过来,脸上才又露出了笑意:
“大冷天儿的,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外面也没个动静,突然进来吓我一跳。”
林芷若笑笑:
“外面的奴才怕才下过雪地滑,你走着不方便,都急着去院子清雪了。
我瞧着没人,便自己进来了。”
她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又端起了那碗放在那的安胎药,亲自拿起来,便要伺候沈清婉用了:
“这药怎么放在这凉着,不趁热喝仔细胃疼。
我伺候着你喝了可好。”
说着便拿起药匙递到沈清婉唇边。
沈清婉笑着打趣:
“哪里用得着你伺候,我是怕宫里的碗太多么。
本宫可不敢林妃娘娘亲自伺候,快拿来我自己喝了便是。”
原来,林芷若来了几回,本是好心,给沈清婉端茶递水的,却毛手毛脚,打碎了好几个昭德宫的琉璃碗。
她本就不是个仔细的人,又从小娇生惯养,哪里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
回回搞的麝月哭笑不得。
这林妃娘娘抢了她的活儿不说,还反倒让她多了一项活计:收拾地上的碎片。
今儿是麝月不在,否则她绝对一早就拦住了她端碗的手,碰都不能让她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