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萧萧的话一说出口,那些围着她打转的逾轮部少年,立刻就调转马头,离得远远的。
比起追求美丽的姑娘,他们更在意自己的命。
即便心中震惊难以掩饰,这些逾轮部的勇士也强装出镇定。
左边那个瘦长脸的嗤笑一声。
“你说你是裴文运的女儿,你就是?”
“我还说我是王庭的贵族呢!”
“说话用不着负责,但也得别人相信才行。”
“你?”
那人用警惕而又不善的眼神打量着裴萧萧。
“可不像是能让我们相信的样子。”
“再说了,裴文运的女儿怎么会来……”
裴萧萧不想在人家门口被拦着,继续跟人家废话。
既然说不通,那就直接动手好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起手中的马鞭,朝着说话那人的脸重重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马鞭细细的末梢,狠狠抽打在那名男子的脸上,不仅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痕,也打断了他的话。
裴萧萧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冷漠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人。
被抽到那名男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一言不合……就动手?
自己也没说什么侮辱人的话吧?
别说你无法证明自己的话,哪怕真的是裴文运的女儿,也没有在逾轮部的地盘上,抽逾轮部可汗亲卫的道理!
要跋扈,回大晋跋扈去!
这里是北戎!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缓缓抽出腰间的马刀,朝着裴萧萧和胡舒其慢慢靠拢,将他们包围起来。
“你竟然敢在逾轮部的王庭动手!”
“有何不可?”
裴萧萧挑眉轻笑,仿佛没看到周围那些围拢过来的人,甚至还有兴致整理自己因为挥鞭子而落下来的衣袖。
衣服不合身,行动起来就没那么方便。
“听说北戎人一直说我们大晋人奸诈狡猾。”
“我倒是觉得,是你们太过愚蠢,才衬托出了大晋的聪明。”
“自己玩不过人家,就朝人家身上泼脏水?这把戏,就连大晋的孩子都不屑做了。”
裴萧萧的地图炮不分敌我,直接就是怼在人家的脸上输出,就连身边的胡舒其,听了这话,脸色也很难看。
但是这份嚣张,倒是和之前的自我介绍对应上了。
恐怕只有裴文运的女儿,才敢在北戎的国土上,被这么多马刀指着,还如此嚣张。
阳光照耀在马刀上,正好闪到裴萧萧的眼睛。
她皱了下眉。
“你们可以选择现在把我乱刀砍死。”
“只要你们能接受,砍死我之后,整个逾轮部都会为我陪葬的代价就行。”
说罢,裴萧萧也不理会这些人是如何想的,直接高声朝着里面喊。
“满都拉,如果你不想逾轮部彻底沦为大晋的国土,就马上滚出来见我!”
归顺大晋,并不意味着成为大晋国土,作为部落的首领,满都拉还是拥有很大自主权的。
可一旦被攻破,并入大晋的版图之中,满都拉大概只能到地底下去向他的祖辈们道歉,说自己丢了祖业。
王帐中,额古乐担忧地望着她的丈夫。
满都拉铁青着脸,为了压制住火气,脸上的肉都开始抽抽。
裴文运……裴文运……
又是裴文运!!!
这三个字所组成的阴云,环绕在北戎的天空上一直不肯散去。
多少年过去了,在他们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等到了那头独狼衰弱的时候,群起而攻之,一口咬断他喉咙的时候,他竟然又阴魂不散地卷土重来。
过去的记忆不停冲击着满都拉。
他参与了那场战争,亲眼看着那个男人将北戎的军营视如无物,随意进出。
仿佛北戎的军营是他的家!
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满都拉颤抖着身体,缓缓闭上眼。
不要害怕,满都拉。
外面那个女人,只不过是裴文运的女儿。
她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但有一点,她并没有说错。
别说是杀了她。
哪怕是在逾轮部掉根头发,她的父亲都会率军踏平整个逾轮部,用逾轮部所有的人,来祭奠自己的女儿。
衰弱的独狼,依然是狼,只要没死,就还有咬断敌人喉咙的力量。
他,必须出去见她。
即便这个女人,让自己如此厌恶。
额古乐不停抚摸着满都拉的背,希望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让他重新恢复宁静。
她用恼怒的眼神,朝王帐外看去。
这个女人,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她的声音,惊扰了百灵鸟的吟唱。
多么令人讨厌的人啊!
终于恢复平静的满都拉,睁开眼,站了起来。
他抚平了衣服上的褶子,面无表情地对自己的阏氏说道:“我出去见见她。”
额古乐什么都没说,只是同样站了起来,安静地目送他离开。
当满都拉离开后,额古乐脸上的表情立刻忧心忡忡起来。
“去把梅朵叫回来,马上!”
人群为满都拉让开了一条路,让他能走到裴文运的女儿面前。
裴萧萧没有从马上下来,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
“你就是满都拉?”
“是我。”
“我的未婚夫呢?”
满都拉一怔。
未婚夫?什么未婚夫?
裴萧萧的脸上又重新露出笑容,只是分外玩味。
“我在京城就已经听说了,我的未婚夫被你们逼着要娶别的女人?”
“他宁死不屈,还被你扣下了人?”
“满都拉,你是不是忘了他是什么身份?”
“他身上流淌着的,是大晋与北戎最尊贵的血。”
“他名义上的母亲,是大晋先帝唯一在世的嫡长女。”
“满都拉,我的未婚夫不是大晋的背叛者。”
“所以,扣下他的你,做好了被大晋铁骑碾碎血肉的准备了吗?”
满都拉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
“他先前可从没有提过自己有一个未婚妻。”
“无论有或没有,连陛下都插手不了他的婚事,你一个小小的北戎部落首领,又是哪里来的胆量,认为你可以插手?”
裴萧萧用马鞭指着满都拉。
“把你看中的那个女人叫过来,再把我的未婚夫带来我的身边。”
“你最好照我说的去做,你应该见识过我爹的手段。”
“或者你想赌一把,作为他的女儿,我的手段是会比他更激烈,还是更温和?”
裴萧萧的狂妄,让满都拉的不满与愤怒达到了顶峰。
“你是裴文运的女儿,不是裴文运本人。”
“你以为你对我的威胁,能对我起到多大的作用?”
满都拉张开手,像是要将整个逾轮部抱在怀中。
“你现在可不是在大晋,这是北戎的国土,是我逾轮部的领地。”
“我在我的领地中,杀死一个对我不逊之人,难道裴文运还会以此为借口,对逾轮部大开杀戒吗?”
“他能坐上大晋的相位,至今地位稳固,就意味着他已经逐渐成为了权力的奴隶。”
“他绝不会为了你,做出不利于两国和平的事!”
裴萧萧望着满都拉的眼神,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哦?你是这么觉得的?”
“那你要不要试试看?”
“赌一把?”
满都拉不说话了。
他不敢。
(明天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