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春去了济阳公府?”
裴萧萧挑眉,对这个消息有些诧异。
江采春去了济阳公府,而且还是江瑶去请的。
当时江瑶在门前长跪不起,这件事很多人都看到了,作不了假。
济阳公府现在的情形,裴萧萧也略有耳闻。
不过既然江泽想中立,那裴萧萧也懒得去管他们。
如今裴党自己有些自顾不暇,哪儿来这么多闲情逸致去管别人。
江瑶的心思,裴萧萧也能猜个大概。
不就是见着如今江采春声名鹊起,与各家都有些干系,想着蹭一蹭吗?
裴萧萧在心里暗暗翻白眼。
江采春可是慈幼堂出来的,他们自己都不想着蹭,哪里会白白将这个机会送给别人?
真是想太多了。
真要分亲疏,江采春这个喜欢胳膊肘往里拐的,八成是把机会留给裴党,怎么可能轮到济阳公府?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这事,裴萧萧是当做一个解闷的小八卦来听,没当回事。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不得不重视起这件事。
“济阳公什么意思?!”
裴萧萧这是彻底恼了江泽。
原本,崔青卿已经确定下了举办募捐宴席的场地,还有参加的人选。
就连各家的座位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但先是说好的几家联合起来,通知崔青卿说她们不来了。
接着,预定的玉清楼东家,也联系崔青卿,说有人打了招呼,玉清楼不能租赁给她进行宴席的举办了,宁愿多赔付些银钱,都不答应。
崔青卿也没说什么,扭头就告诉裴萧萧。
这事儿她是解决不了,但架不住她上面有人!
她不行,难道余姚县主的面子都不行?
难道这些人不知道,这次宴会,明着是她出面,实际上背后却是裴家?
裴萧萧并未因此责怪崔青卿,这的确不是她能处理得了的。
那几家不来的,倒是小事,裴萧萧并不是那么放在心上。
能被江泽说动的,也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
场地的事情得先解决。
裴萧萧直接带着崔青卿找上了玉清楼的东家,要求对方给自己一个理由。
文春阁最顶级的雅间,裴萧萧小口嘬着用雪水熬煮的茗茶。
“这么说来,王东家这是摆明了要和我对着干?”
裴萧萧冷冷望着王东家,眼中威胁之意尽显。
王东家心里暗暗叫苦。
这玉清楼是他家祖传的产业,说是他做主,可这么大个产业,还在京城内城,背后没靠山,那也是保不住的。
裴萧萧想借玉清楼举办宴席,那是给足银钱的。
有生意有进项,王东家当然想做。
不然每年光是玉清楼的修缮钱,都入不敷出。
只是王东家攀附的那位靠山,和济阳公府有旧,这次也是靠山发了话,王东家才胆大包天,给推拒了。
否则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和裴家对着干。
王东家叹道:“县主,您也别为难我。我的情况,县主也是知道的。”
“这不是后头人发话,我哪有胆子推拒县主的邀约?”
“县主瞅瞅,推拒了您,玉清楼下半年的订单,一下就少了大半。”
“我这还发愁怎么去找进项呢。要不是后头人发话,我敢拿玉清楼玩这么大的?”
裴萧萧幽幽道:“是济阳公去跟人家说的?”
王东家一脸苦涩。
“这事儿,大家心里都清楚,县主就别为难我说出来了。”
“说出来了,我可没好果子吃。”
裴萧萧默了片刻。
其他人以为她在想着找济阳公府的茬,殊不知裴萧萧是在盘算,现在自家的银钱,够不够把整个玉清楼给买下来。
祖产又如何?
这玉清楼对于王东家而言,也不过是有个祖产名头罢了。
平日里光是修缮的那些钱,就够他一壶喝的了。
能租玉清楼来举办宴席的,非富即贵,哪里是王东家能应付得了的?
这些年,王东家未尝没动过卖了玉清楼的念头。
只是这玉清楼,一是祖产,二来,想买又能买的人,要么钱不够到位,要么不想担强买强卖的恶名。
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
在朝中为官的,哪家没有把柄在对家手里?
权势不够滔天,关系不够硬,悠着点做人更能活得长久。
裴萧萧想的是,请帖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这会儿要改地方,那帖子就得全部重写,费时费力。
要是能将玉清楼给买下来,她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跳出来。
反正这种稀缺不动产,平时也是有收入的,王东家缺钱,那是因为大头全都孝敬给了靠山。
退一步说,哪怕将来活不下去,玉清楼也能拿来卖。
裴萧萧冷笑。
她就不信了,自己把玉清楼给买下来,江泽还真能在宴席当天来捣乱不成?
济阳公府的脸面都不要了是吗?
医界的大夫们不想这宴席举办,不想学馆办成,裴萧萧能理解。
你江泽来捣什么乱?
吃饱了撑的!
裴萧萧看了一眼不停擦着满头汗水的王东家。
“开个价吧。”
王东家擦汗的手停了下来,没弄明白裴萧萧的意思。
“县主,您这是……”
“玉清楼,我要了,你开个价。”
不等王东家开口,裴萧萧就接着说道:“我知道,这是你家祖产,要加钱。”
“你开价便是,我要能吃下,我就吃下。”
王东家喉咙滑动,咽了咽口水。
余姚县主行事……还真是简单粗暴。
不给你办,你直接就花钱买下来办是吗?
不得不说,裴萧萧对王东家的想法倒是摸得透彻。
他的确早就不太想要玉清楼了。
只是上门来问的多,真心要买的少。
这么多年下来,王东家也没给玉清楼找到个好买主。
如今……裴家的人要买……
王东家开始拨动心里的那个小算盘。
也不是不行。
玉清楼是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的,卖了之后,自己带着一家老小,去外城再置办一些产业。
到时候,还不用每年送那么多孝敬钱出去,日子过得远比现在舒坦多了。
“行,县主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多要。”
王东家伸出三根手指。
“这个价,县主你看如何?”
裴萧萧扫了一眼,脸上依旧平静。
心里却直骂娘。
就这么一个破楼,还敢开这么高的价?
别说现在家里钱不够,就是够,她都不会当这个冤大头!
裴萧萧伸出手,按下王东家的两根手指。
王东家脸色一变。
“县主……这、这也太低了吧!”
“卖不卖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玉清楼出的幺蛾子还少了?”
“我这是给你一个脱离苦海的机会。”
“你拿着钱,无论去哪里重新置办产业,都比现在过得好。”
“但玉清楼遗留下来的这些烂摊子,可全都要我来担着。”
裴萧萧没再给王东家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站了起来。
“你也别说我坑你,玉清楼到底值不值这个钱,你心里有数。”
“这次本就是你理亏,我愿意不压价,已经仁至义尽。”
“说句难听话,你真以为得罪了我,往后你这玉清楼还能开得下去?”
“信不信我直接买下玉清楼对面,新盖一个,比玉清楼更高更大更奢华。”
“到时候你玉清楼还开得下去?”
“王东家,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自己去思量思量。”
“青卿,我们走。”
王东家脸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眼见着裴萧萧真的要离开,赶紧把人给留住。
“不是,县主,这到底是我家祖产,你再多给我点儿,行不行?”
裴萧萧背对着他,脸上微微一笑。
转过来的时候,已是收了笑容。
“多不了一个子,真以为我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王东家长长叹了一声。
大人物斗法,反倒让他吃了亏。
也罢,卖了玉清楼,他家往后好日子还长。
王东家朝裴萧萧拱拱手。
“那就劳烦县主去请中人过来,写了契约,按了手印,咱们银货两讫。”
“好。”
裴萧萧长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老王被自己给吓住了。
要是真咬死了价不愿让,那自己也没办法,只能另外再去想法子。
中人很快就在文春阁管事的催促下赶了过来,当着两方的面,写好契书,给两边过目后,彼此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裴萧萧将手边的小箱子推到王东家面前——里头装着的,是夏荷特地跑去裴家取来的银钱。
“点点?”
王东家哪儿敢打开看,赶忙堆着一脸笑,搂着箱子不放。
“县主做生意,就没有说不公道,更没有说仗势欺人的。”
“我就不看了,里头的数一定是对的。”
这桩买卖算是成了。
王东家小心翼翼地揣着箱子离开,裴萧萧则是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
崔青卿在边上,从头看到尾。
虽然并不清楚裴萧萧和王东家实际谈的金额是多少,但崔青卿笃定,肯定不是小数字。
起码是把她,不对,是把她全家卖了都不够的钱。
裴萧萧抖了抖手上的契书。
“成了,你继续安排就是。”
“有了这地方,再好生修缮一番,往后这就是个销金窟,有的是人愿意送钱。”
崔青卿朝裴萧萧竖了个拇指。
真有你的。
退钱不给定,那就直接买下来。
财大气粗。
要是自己什么时候也有这份财力就好了。
不过崔青卿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不来的那几家?”
“不来就不来,难不成少了他们,这宴席就办不成了?”
裴萧萧冷笑。
“走着瞧,到时候我要让这些不来的人家,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裴萧萧起身,舒展了下身体。
去年有些不顺,大概是给娘上香上少了。
一会儿先去给她娘上个香,选最粗的那种,让她娘保佑一下,今年能顺顺利利的。
今年顺利的开始,就是举办这场募捐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