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初时并没有在意,毕竟这种事太过常见了。
柳香苑没找到,他便遣人去了那二人府上,以及城中各处馆子去寻,自己则带着炽楼先回了府。
直至,尚义传回那二人失踪的消息。
“我等寻遍了京中各处消遣地,可除却柳香苑,别处再无人见过他们,其府上也说那二人并未回去。”
白笙皱眉,正想说什么,下人却来报,京畿衙门来了人。
付郇离京亲赴各地张贴榜文,招揽士子,所以如今这京畿衙门主事的,换成了他的心腹,罗邖。
“见过武侯。”
“起来吧。”打量了他几眼,白笙问道:“罗大人来此可是有事?”
“回武侯,早间有人报案,称在城西发现了两具尸体,下官派人前去探查,几经确认后…”他顿了顿,“发现那二人乃是左武营的属兵,所以前来通知您一声。”
白笙眼皮一跳,忙问道:“是何郴、任鹤?”
“是,他二人的尸身被缚石沉入塘中,于早间被潜游的顽童发现。”
“尸体在哪?”白笙沉声问道。
“已经收殓回了衙中。”
急急赶至京畿衙门,停尸房中,白笙面色很是难看,问道:“仵作可验过了?”
“并未,这二人乃是官身,剖尸要征得亲属同意。”
“他们府上还没来人?”
“下官尚未遣人通知。”
白笙一怔,扫了眼他,问道:“怎么不去通知?”
“此事,还需武侯定夺。”罗邖道。
深深看了他一眼,白笙道:“遣人去他们府上通报吧。”
待罗邖退走后,白笙对纪长空使了个眼色,后者将门合上走至尸身前,细细检查了起来。
“死于丑时,脖颈间一击致命,出手的人是个高手。”撩开二人衣襟,纪长空看了半晌,皱眉道:“他们身上的伤,有些古怪。”
“怎么古怪?”
纪长空将掌指贴在其上一处,道:“按痕迹回溯,这里只需稍多一分力,这人便会重伤,可却没有,还有这里。”
“你的意思是,之前与他们起冲突的人有意留手?”白笙诧异挑眉。
纪长空点头:“他们被人一击毙命,未曾还手,所以这些伤,应该是之前那人留下的。”
“会是同一人吗?”
“很有可能。”
白笙想了想,唤过尚义,命他前去柳香苑,将萝莲和她昨夜招待的恩客带回来。
尚义刚离去,罗邖便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辨认过后,哭喊声响成一片,直至来人情绪平稳,罗邖才将验尸之事提出,听是为了寻凶手,两家人也只得同意。
仵作勘验过后,得出的结果与纪长空说的相差无几,一击致命,死后抛尸。
内堂中,白笙皱眉看向被带回的萝莲与老鸨,问道:“你是说,那人并未留宿?”
“是,他昨夜虽包了奴,可却并未久留。”萝莲道。
“那人可是你的常客?”
“不是,奴昨夜也是头次见到这人。”
“可还记得长相?”
“不,不记得了…”
白笙眉目一凌,喝问:“你侍候了半晚上,不记得对方长相?”
“侯爷明鉴,奴没说假。”萝莲伏地瑟瑟,“那人装束古怪,掩去了面貌,连,连做那事也没除去遮掩,奴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随他了。”
老鸨附和道:“是啊是啊!这时常有些怕婆娘的,鬼祟——”
“行了!”白笙打断她,问道:“他们昨夜究竟因何生起冲突?”
萝莲忙起身细道,众人这才明白当晚发生了什么。
昨夜,柳香苑来了个一掷千金的豪客,点名要头牌侍候,被银钱晃花了眼的老鸨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的便为那人安排了萝莲。
之后便是何、任到来,听闻萝莲今夜有主,就点了别的姑娘,事情,也就发生在那个时候。
何、任带着姑娘进了后院,路上二人问起那豪客的事情,两个姑娘也不是少言少语之人,不由细细将那人形容了一番。
二人本就因被人抢了先而心中不爽,听到那人遮掩了面目,他们不禁纷纷出言嘲讽,想过个嘴瘾,却不想祸从口出。
一坛酒水迎头泼下,将何、任浇了个通透,原是那人听见了他们的戏语,出手教训了下,于是,便有了老鸨先前说的那一幕了。
“你毕竟侍候过他,他身上就没什么可辨识之处?”
萝莲似在回想,良久才答道:“他的背上,好像有两道很长的疤痕,是交错的那种,奴也只是摸到的,不知当不当得真。”
挥退她们,白笙皱眉沉思了起来,按理说,只是口角之争,而且对方也出手教训过那两人了,应该不会再下杀手才是,可那二人又确实丧命当夜。
难道,他们还得罪了别人?
头疼的捻了捻眉心,白笙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先查清楚,他们出了柳香苑后到底又去了何处。
问清了发现尸体之处,白笙等人便向着那里赶了去。
时值六月末,正是赏莲的好时节,鱼戏莲叶,日映荷花,端是风景无限好。
如此美景,本该使这西市的莲塘人满为患,可今日,这里却是异常冷清,只因晨时那几声孩童的惨叫,与官兵的封锁。
四处查看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什么,白笙不由将目光投向纪长空,可对方却没理会他,反而专心致志的看起了塘中美景。
“有什么发现吗?”白笙走近问道。
“那二人,是在那处被丢下去的。”纪长空指向莲塘正中。
白笙道:“应是怕丢近了会被早早发现,所以才撑船弃尸于中心处吧!”
纪长空摇头,翻身跃上木栏,脚下轻踏借力,人便进了塘中。
白笙初时不解,可等看到对方脚踏片片荷叶,人却似没有重量般自其上飘过,面色不禁渐渐凝重了起来。
纪长空一路行过,却连茎叶都没压断一根,直至他先前所指之处。
他脚下不停,脚尖轻挑拨转,拂乱了几片花叶,身子微弓,他以掌为刃割向了其中一株莲叶,将其握在了手中。
原路回返,他将那莲叶递给白笙,道:“这应该就是那人留下的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