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身闯进虫群中,炽楼愣愣看着半张的手掌,其上,正落着只不停忽闪的萤虫。
脚步声响起,他忽而合起手,将其敛进了袖中。
“闹了这么久,总算见着了,开心吗?”白笙问道。
“开心。”
良卿替他整理了下跑乱的衣襟,责道:“玩可以,但是不能弄脏衣服,不然可是要挨手板的。”见他不答话,笑着推了推他,“好了,去找壮伢吧。”
“好。”他点头,转身便走。
“不许跑远!”白笙嘱咐道。
“好。”
安排好了“孩子”,白笙拉着良卿走到偏角处,席地坐了下来。
将头靠在白笙肩上,她喃喃道:“这里,可真好看。”
“喜欢的话,咱们以后就常来。”
良卿摇头,却没言语,有些出神的看着这漫天的萤虫,直至额上贴过一抹温凉。
薄唇划过她的额头,落在她的眉间,蜻蜓点水般的一触,便分了开,他轻语:“你别皱眉。”
“真是的!这还有别人呢!”良卿羞急的搡了他一把。
揽着她的腰身,将她向怀中一带,他似耍脾气般,将自己的唇凑近,在那张脸上亲了又亲,最后停在她嘴角处,嘟囔:“那怎么了?你本就是我的人!我不怕别人瞧!”
溪谷旁的空地虽大,可在场之人,除了他们和壮伢外,都是些耳聪目明之辈,于是,他这话一出口,便有数道目光投了过来。
纪长空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冷哼着别过了头,却被笑嘻嘻的普源拉去了远处,说是要讨教两招。
富贵不屑撇嘴,心中暗道:“谁稀罕瞧!”可眸光却还是时不时的向那边瞟。
而听的最清楚的炽楼,却好似没听见般,依旧和壮伢跑闹着。
“小楼,你今天话真少!”壮伢跑累了,倒在了地上。
炽楼拂净了块石头坐了下来,道:“玩就顾不上说话了。”
“怎么知道坐石头了?”壮伢凑近,“又是齐大哥教你的?”
炽楼默默点头,想了想,指向白笙二人,道:“他们说,不能弄脏衣服。”
“平日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壮伢挤兑了一句,又爬起身跑向了萤虫堆。
炽楼没有动作,敛下声息,似与身下的石块融为了一体,连萤虫都纷纷落在了他身上,将他拢成了个“光人”。
白笙远远看着,不禁有些怪异,对良卿低语了两句后,便起身走了过去。
脚步声与生人气息,将他身上的萤虫尽数惊走,忽起的明亮中,他侧身回望来人,衬着那身周的萤光,似话本里的灵物一般。
蹲在他身前,白笙问道:“怎么了?是不开心了吗?”
“没有啊。”他粲粲一笑,“跑累了,休息一下。”
“累了?那要不今晚早些回去吧?改天再来。”
“好。”
白笙愣了,没想他应的这么痛快,试探着问道:“你,还好吗?”
“你是和她还没玩够吗?”他指向良卿,“要不我再等你一会也行。”
想到这位五感灵敏,白笙老脸一红,忙道:“我们,我们那是在说话,你,咱们这就回去。”
“你撒谎。”他像是生气了,在自己脸上连连点动,嚷道:“我看见这里这里…啊!疼!”
收拾完炽楼,白笙慌忙逃开,招呼了几声四处分散的众人,待看到普源那满脸的“姹紫嫣红”,他问道:“你这是摔哪了?”
普源捂着嘴,指着身后的纪长空,道:“他的拳头上。”
原路回营,安排几人住下,白笙才回了自己帐中,见良卿正铺床,他笑问:“这,就一张榻,咱们怎么睡啊?”
斜睨了他一眼,良卿笑了,指着不远处拼在一起的桌案道:“我睡床,你睡那。”
白笙垮下脸,讨好的眨着眼道:“要不咱俩挤挤?”
“你呀!真是被那些兵痞带坏了!”她拔开那张凑近的脸,指向外面,“这里是军营,又没个门户,你还是收收心思吧!”
无奈抱着被子睡到另一张“床”上,白笙嘟囔:“绝不能在这多待了。”随即,便闭上了眼睛。
这边他刚沉入梦乡,那边炽楼便忽的睁开眼坐了起来,耳朵连连颤动。
“怎么了?”富贵问道。
“你的伤,怎么样了?”
“问这个做什么,快些睡吧,不然明天我可是要告状的!”富贵连哄带吓道。
“我问你,伤怎么样了?”炽楼沉下脸。
“别闹了,之前不是说累了吗?乖乖睡觉。”富贵扯过被子,给他裹上。
炽楼的脸彻底黑了下来,想起自己这阵子的样子,他直要将牙都咬碎了,天算子!那个杀千刀的天算子!
见他面色越来越狰狞,富贵大惊,以为他又犯病了,忙想唤人来,却被炽楼喝住:“你给我闭嘴!”
“您,您?”富贵惊疑不定的瞧着他。
“你要是再敢提之前的事,我就撕烂你的嘴!”炽楼低喝。
“您不傻了?!”富贵大喜,忙凑近,急问道:“您,您快看,我是谁?”
炽楼气的浑身哆嗦,将他扒拉开,抬脚就要踹,却忽的想起对方还有伤在身,又忙止住,低骂道:“这脚,我给你记下!”
看着对方的动作语气,富贵的眼眶猛地红了起来,屈膝跪在地上,哽声道:“小爷,您总算好了!”
炽楼缓下神色,叹道:“起来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富贵抹了把眼睛,“只要您好了就成,那个害您的王八蛋…”
炽楼止住他,问道:“连城他们在哪?”
“他们如今正被全境通缉,只能先躲回山中,听说您出了事,他还遣人送信来,问过您的情况,也是担心的紧…”富贵絮絮叨叨的,将这些时日己方的诸多事情,尽数讲了遍。
“万贯呢?”
“去查那批夜袭齐府的人了。”
炽楼冷笑道:“给他传信,让他暗中盯紧古尔铎,另外,让连城跑一趟海林…”
富贵应下后,才想起:“对了,您是什么时候好的?”
“你受伤的时候,就恍惚有点记起了,彻底想起,是看见那些萤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