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看着她，站在房间的一角，一句话都没说。
顾琛包扎好，回头看了一下顾夜，知道他现在心情难受，但他还是以命令的口吻对他说，“不好意思哥，我可能要请你出去了。”
医生跟患者之间的对话，顾夜在场，会让安若初的交待受阻。
顾夜沉默着关上门，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好了若初，我们现在来聊会天，还是你想睡觉？”
现在才五点，如果安若初会觉得困，想睡觉，顾琛也觉得没什么妨碍，睡醒了可能会好一点。
安若初摇摇头，脸色苍白，“顾琛，我不困。”
顾琛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拿了把椅子坐在安若初面前，“我听我哥说，你一直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吗？”
安若初咬着唇，点了点头。
顾琛注意到，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成拳头，显然，这件事情很严重。
“那你要告诉我了吗？”顾琛一直都在跟她讲那些平常的小事让她平复情绪，但是到最后，他还是需要进入主题，即使他知道，安若初并不喜欢这样。
她的手紧紧抓着睡裙的裙摆，很纠结，不知道这件事情该说还是不该说。
顾琛将手轻轻地放在她手上，“没事的若初，如果有什么难处，我都会第一时间帮你。”
“你会帮我吗？”安若初疑惑地问。
顾琛轻笑，像阳光般灿烂，“当然啦，你可别忘了，我可是跟你认识有八年久了。”
八年。
安若初仿佛受到了魔咒，手一抖，松开了他的手，“对不起。”
“嗯？”顾琛收敛了笑容，“若初，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对不起的？”
好像，并没有吧？
顾琛再三确定，最近风和日丽，心情舒畅，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忙于跟蒋茜茜对外发布订婚消息的事情，跟安若初都没有过什么交集，怎么突然就要跟自己说对不起了？
安若初叹了口气，“也对，这个对不起应该也不是跟你说的。”
她笑，眼角有泪花。
顾琛看得出她情绪稳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错觉，她更像以前的安若初，而不是结婚之后的安若初。
“若初，有时候有些事，是不需要说对不起的。”顾琛没有打算再问她问题，而是对她进行心理疏导。
“但是我觉得我这么做很混蛋。”安若初如实说。
……
顾琛一头雾水，心里强烈的求知欲熊熊燃烧，但心理医生的职业素养在告诉他，这个时候与其问问题，倒不如给建议。
“如果你觉得这是件大事，而你做错了，你可以选择去道歉。”
“顾琛，”安若初打断他一番说教，她看着他的眼睛，很确定地解释道，“我知道你现在觉得我像极了发病的时候，但是我告诉你，我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
顾琛：……
他看着她的手上和脚上的白色绷带，在心里冷冷地鄙视她一眼，你再装？
安若初也觉得自己这样的确没有说服力，放弃了解释的挣扎，她决定实言相告——
“顾琛，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有点不可思议，对我来说更是难以接受，我刚刚在梦中好似梦见了过去的事情，它让我抓狂，让我彻底地失去了一些东西。”
顾琛不明白，看她越说越激动，他只能默默地坐在她面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顾琛，我当时太害怕了，甚至还有点激动。”
顾琛点点头。
“我现在只记得你，蒋茜茜，还有……Slient接的那个广告，”安若初说着，有点难过地垂下头，“顾琛，告诉我，Slient现在是不是破产了？”
……
“若初，你没开玩笑吧？”顾琛现在觉得安若初估计还没醒过来，“Slient很好啊。”
“真的？”她印象里，是两年前的那个Slient，只有一间地下办公室的Slient。
“那我们有没有换办公地点啊？”安若初激动地抬起顾琛的手，“我当时不是心心念念DOR的办公楼吗，现在实现了吗？”
……
顾琛一脸难以置信，“若初，你……”
激动过了，安若初才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她一愣，将手抽回。
半晌，她开口，嘴里只缓缓吐出四个字，“我忘记了。”
“你忘记什么了？”顾琛不信，与其说是顾琛不信，倒不如他是在替顾夜问这句话。
“我忘记了好多事情……”安若初如是回应。
是的，她忘记了。
从那个梦之后的所有事情，她好似都忘记了，她隐约记得她还在那间地下办公室里画着设计草图，甚至梦里还有一个站在阳光下的翩翩少年。
可是之后，她全然记不得了。
她满头大汗地醒来，身边是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将她圈在怀里。
但是她不记得他了，她登时觉得好似自己忘却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时光，她没有大声尖叫，甚至理智到将这一切都可以视如平常。
她支开他，疯狂地在房间翻找任何可以提示她的东西。
最后，她只找到了床头柜的两本结婚证。
红色的，里边的照片是他跟她，上边写着两个人名——顾夜，安若初。
她结婚了，她忘记了。
“你……该不会把我哥给忘了……”顾琛看到安若初无辜的眼神，当即眼一黑。
完了。
“若初，”顾琛突然严肃，“我们这件事不能闹着玩的，你跟我认真说清楚，你真的，真的，忘记了跟我哥结婚的事情？”
“在没看到结婚证之前，我的确不知道。”安若初说这话时，气势已经彻底没了，“我只记得你。”
呵呵。
顾琛苦笑，“这话还是别让我哥听到好了，那你现在还记得什么，都跟我说说。”
“我记得我有间歇性恐惧症，你跟林陪我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间，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我大二下学期了，认识了蒋茜茜，我跟茜茜成立了一家Slient，我是最大的老板……”
顾琛恍然，“若初，你还记得现在是几年吗？”
“嗯？”安若初摇摇头，又不确定地说了一句，“2015年？”
顾琛做了一个让她冷静的动作，“现在是2018年。”
噗！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糟糕的？
若初有点无奈，她看了看门外，“那我跟你哥……”
“你们是今年春天结的婚。”
“那还好还好。”安若初心里的算盘还算有点希望。
顾琛简直都快抓狂了，“谁说好了……”
“干嘛……”
“等一会我给你联系一下医生，我们去医院检查。”顾琛早就焦头烂额，“如今之际，还是先瞒过我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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