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在通天学院的别院,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药田。
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没有庄严肃穆的道场,有的只是沁人心脾的药香,和一栋栋由珍稀灵木搭建而成的精致丹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生命气息,让人只是深吸一口气,便觉得神清气爽,百脉舒泰。
苏沐云此刻,正站在一间最大,也是最古老的丹房之中。
丹房中央,摆放着一座高达丈许的紫色丹炉,炉身之上镌刻着百草图谱,炉火熊熊,却感受不到丝毫灼热之气,反而有一种温润如玉之感。
丹炉前,站着一个身材矮小,脾气火爆的红脸老者。他便是药王谷的那位丹道圣手,人称“丹痴”的药圣。
“哼,玄阳那老道,轩辕那莽夫,还有苦禅那假和尚,一个个都把你说得天上有,地上无。今日,老夫倒要亲自看看,你这丫头,究竟有几斤几两。”
药圣的脾气就如他的丹火一般,一点就着。他看苏沐云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挑剔。在他看来,丹道一途,博大精深,需要的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专注与积累,绝非单靠天赋就能一蹴而就的。
他随手一挥,一张古朴的兽皮卷轴便飞到了苏沐云的面前。
“这是‘九转还魂丹’的丹方。乃是我药王谷的不传之秘,位列九品宝丹。老夫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在三个时辰之内,将这丹方上的三百七十二种灵药,以及一千零八十道炼制工序,全部记下来,就算你通过了老夫的考验。”
他这看似简单的要求,实则苛刻到了极点。九转还魂丹的丹方,繁复无比,其中许多灵药的药性相生相克,炼制工序更是精妙入微,稍有差池,便会丹毁人亡。别说是一个初学者,就算是浸淫丹道数百年的宗师,也未必能在三个时辰内,将其完全吃透。
他这分明就是想给苏沐云一个下马威。
在丹房的角落里,药不然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这一幕。他既希望苏沐云能有出色的表现,得到药圣的认可,心中又隐隐有一丝担忧。作为团队中唯一的,也是首席的丹师,他在苏沐云面前,一直都保有着一种“专业领域”的自信和优越感。这种感觉,让他很受用。
苏沐云接过那张兽皮卷轴,神识沉入其中,浩如烟海的信息瞬间涌入她的脑海。
她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混沌道体更是让她对各种灵药的药性,有着一种天生的亲和力与洞察力。
仅仅是半个时辰之后,苏沐云便放下了卷轴,抬起头,看向一脸不耐的药圣。
“前辈,晚辈已经记下了。”
“什么?”药圣的眼睛猛地瞪大,一脸的不敢置信,“记下了?你休要在此与老夫耍滑头。老夫问你,丹方主药‘九叶龙芝’,需以何种火焰淬炼,火候几成?”
“回前辈。”苏沐云不假思索地回答,“需以‘地心离火’文火淬炼九九八十一个时辰,待其色泽由紫转金,药液呈粘稠状,方为一成火候。”
“那辅药‘幽冥鬼藤’与‘太阳金晶’药性相冲,又该如何处理?”药圣再次追问,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凝重。
“需先以‘无根之水’调和,再以‘太乙神木’为引,使其药性由相冲转为相济,此乃‘阴阳逆转之法’。”苏沐云对答如流,仿佛这丹方早已在她心中演练了千百遍。
药圣一连问了十几个最关键,也最刁钻的问题,苏沐云都一一给出了完美无缺的答案。
整个丹房,陷入了一片死寂。
药圣张着嘴,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苏沐云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活了数千年的丹道老怪物。
而角落里的药不然,脸上的表情,则经历了一场精彩纷呈的变化。从最初的紧张,到惊讶,再到震撼,最后,化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浓浓的危机感。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丹道之上那点引以为傲的成就,在苏沐云这堪称逆天的天赋面前,似乎,有些不够看了。
然而,苏沐云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在场两人,都差点把下巴惊掉。
“只是,前辈。”苏沐云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丝不确定地说道,“晚辈觉得,这丹方,似乎,还有可以改进之处。”
“什么?”药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就跳了起来,“胡说八道。这‘九转还魂丹’的丹方,乃是我药王谷历代先辈,耗费了数万年心血,才完善而成,早已是完美无缺,岂容你这黄毛丫头在此置喙。”
苏沐云却并未被他的气势所吓倒,而是认真地说道:“丹方之中,有一味辅药,名为‘七星海棠’,其主要作用,是中和主药的霸道药力。但其本身却带有一丝微弱的火毒。虽然在炼制过程中,大部分火毒都会被去除,但终究会有一丝残留在成丹之内。若是将这味药,换成药性更为温和的‘月华冷香草’,不仅能完美替代‘七星海棠’的功效,更能彻底根除火毒之患,甚至,还能让成丹的品质,再提升半成。”
药圣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作为丹道圣手,自然也知道“七星海棠”存在火毒的微小缺陷。药王谷历代先辈,也曾尝试过寻找替代品,但都因为种种原因而失败了。却没想到,今日,这个困扰了药王谷数万年的难题,竟然被一个初次接触丹方的少女,轻而易举地就给出了解决方案。
他看着苏沐云,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吼道:“天才,你就是个不世出的丹道天才啊。丫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药王谷的下一任谷主了。谁敢不服,老夫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苏沐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而一旁的药不然,在听到这番话后,心中那股危机感,已经攀升到了顶峰。他感觉自己在团队中的“专业地位”,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他既为苏沐云感到由衷的高兴和自豪,又控制不住地生出一种“即将失业”的恐慌。
不,不行。我药不然,绝对不能就这么被比下去。
他看着被药圣拉着,非要传授衣钵的苏沐云,心中忽然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斗志。
他要变强,他要在丹道一途上,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道路。他要炼制出这个世界上最神奇,最独特,最能讨苏沐云欢心的丹药。
他的目光,落在了丹房角落里,一本被灰尘覆盖的,名为《上古奇毒录》的古籍之上。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悄然成形。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丹房,没有惊动任何人。他要回去闭关,他要研究出一种全新的,能让苏沐云都为之惊艳的东西,来重新扞卫自己“首席丹师”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