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三家斑驳的木门虚掩着,腐臭如实质的气浪扑面而来。那味道像打翻的粪缸混着陈年腐肉的味道直冲脑门。
陈青胃里一阵翻涌,陈大山掏出手帕捂住口鼻,指节因用力攥紧而发白。
踩着黏腻的青苔绕过影壁,猪圈栅栏歪歪扭扭地倒在泥水里。
陈大山的脚步突然僵住——任三蜷缩在污秽的稻草堆里,浑身赤裸,干结的粪便裹着稻草层层堆叠,在他皮肤上凝成灰黑色的硬壳,宛如一副畸形的铠甲。
透过漏风的棚顶,照见他胯间蠕动的蛆虫,与酣睡的肥猪共享着沾满秽物的草垫。
\"任三!\"陈大山的声音被腐臭呛得发颤。
肥猪突然哼叫一声,拱了拱身旁的躯体。任三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看清来人后,喉间发出濒死般的呜咽。
他慌乱地往猪腹下钻,溃烂的膝盖在粪堆里拖出两道暗红血痕,脖颈暴起的青筋像扭曲的蚯蚓,\"别...别看我...\"
陈青注意到墙角发霉的尿布堆——那本该是照顾瘫痪病人的用品。
陈大山感慨万千,当初诬陷他们时那副义愤填膺的嘴脸,与此刻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重叠,刺痛着他的神经。
他转头问陈青:“还有的治吗?”
“只要他诚心悔过,很快就能好!”
任三浑浊的眼珠突然迸发出光亮,黏着粪渣的睫毛剧烈颤动。
他猛地撑起上身,肋骨在灰黑硬壳下硌出嶙峋轮廓:“悔过,我诚心悔过!”
陈青垂眸凝视着他,口中呢喃如同咒语:\"张伟,我以你爹的名义,收回你现在的名字,你依旧是任三。\"
任三突然剧烈抽搐,裹着粪壳的双腿竟缓缓蜷起。
当他颤巍巍撑着栅栏站起来,从猪圈里爬出来,刺鼻的臊味里,他突然暴跳如雷,抓起半截砖头就砸过来:\"握草你个龟儿子!害老子在猪圈里躺半年,今天跟你拼了!\"
陈青轻叹道:\"心不诚还会复发的!\"
话音未落,任三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刚刚恢复知觉的双腿又像烂泥般瘫软,他惊恐地扒住猪圈栏杆,口中发出绝望的嘶吼:\"我悔过!我心诚!爹!你是我亲爹!\"
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溅起细碎的粪渣,\"求您饶了我,我下辈子当牛做马...\"
“行了,起来吧!”
陈青转身离开,这里实在太臭了。
陈大山回到车上,拿了十万块钱递给任三。
“行了,毕竟一起共事这些年,乡里乡亲的,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我还要去别家,你赶紧洗洗去吧,实在太臭了。”
任三抱着一摞钱老泪纵横:“爷,大山爷,我任三不是人,我会报答您的。”
陈大山皱着眉道:“行了,我现在去其他人家里,听小青的话,一定要心诚,记得吗!”
“我一定听爸爸的话!”
离开任三家,一家人心情轻松了许多,有说有笑调侃起了任三。
都是一个工地上的同伴,又没有死仇,惩罚一下就行了。
陈青对陈大山送钱的行为没有反对,这些钱对他来说无所谓,却能了结陈大山的心事。
陈青一连跑了几家,治好了几个人,每个人补偿了十万块,这些人待遇要比任三好得多,至少躺在床上,家里人还愿意照顾。
陈青道:“要不你们联系一下其他人,让他们家人把他们都送到胡医生那里,我一次都给治好了。”
消息像腊月里的北风般迅速席卷周围几个村子。
当晚,胡医生的私人诊所门前挤满了面包车和三轮车,车灯在雪地上交织成一片惨白的光网。
裹着棉被的瘫痪者被七手八脚抬下车,家属们提着土鸡蛋、腊肉等谢礼,眼神里既带着期待又藏着不安。
陈青站在诊所台阶上,装模作样念起了咒语。
诊所内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最先被抬进来的李瘫子,正颤抖着掀开盖在腿上的毛毯,那双萎缩了半年的右腿,竟在缓缓屈伸。
\"真的好了!俺的腿能动了!\"李瘸子的老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瓷砖上,\"青子,你是活菩萨啊!\"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哭喊声、磕头声与此起彼伏的道谢声混作一团。
陈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着众人道:“大家知道我朋友是茅山道士,这是茅山传下来的法术,我向他求了解法,只要大家心诚,以后行善积德,这病一定不会再犯。”
现在只能把锅推到李平安身上了,拿了自己这么多好处,背个锅还不是应该的。
“心诚,一定心诚,我们初一十五都去庙里上香。”众人纷纷表态。
陈青顿了顿道:“大家都知道,我爸妈被关进了精神病院都是你们所赐,还好他们没事,不然你们一辈子瘫着吧,精神病院赔了一些钱,现在我爹一分不要,都发给你们,一人十万!”
雪粒子扑簌簌落在诊所外的灯笼上,映得\"悬壶济世\"的匾额忽明忽暗。
陈大山把一叠叠钞票发下去,捧着钞票的工友们挤在陈青身边,有人把腊肉硬塞进他怀里,有人扯着袖子非要往他兜里塞土鸡蛋,七嘴八舌的夸赞声几乎掀翻屋顶。
\"青子真是大人有大量!\"戴毛线帽的王强抹着眼泪,把十万现金紧紧按在胸口,\"往后谁家要是再说陈家坏话,我第一个上去撕烂他的嘴!\"
\"就是就是!\"瘸腿的老周拄着重新派上用场的拐杖,激动得声音发颤,\"以后逢年过节,俺们都给你家祖宗牌位上香!\"
人群外,几个看热闹的年轻人踮着脚拼命往里挤,手机镜头闪个不停,嘴里嚷嚷着要拍\"活神仙救人\"的视频发抖音。
陈青站在台阶上,身后诊所内不断传来康复者试探着挪动腿脚的惊呼声。
他望向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父母,陈大山粗糙的手掌正笨拙地推着村民硬塞来的山货,母亲则红着眼眶往孩子们手里塞糖果。
这一刻,那些被恶意浸泡的过往似乎都被漫天大雪悄然掩埋。
当人群渐渐散去,胡医生赞许地拍了拍陈青的肩膀:“小青,做的不错,打小我就看你有出息。”
陈大山又和那些黑牢的同伴一起去祭奠了李胜利,不过这次只来了寥寥几人,大部分人都被强盛集团警告了,不愿意再惹事。
陈大山的心事也算是了了,陈青一家开车回到江城别墅,却不知道他治病又发钱的视频已经冲上了热搜。
有人说是摆拍,有人说是剧本,有人要高价收购茅山这个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