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青铜铃铛又晃了一声，林问天忽然觉得眉心发烫。
轮回老者的白衫被山风卷起，袖口掠过虚空的刹那，青雾如活物般钻入众人眉心。
林问天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不在山巅——他站在现代的出租屋里，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桌角半凉的泡面，游戏直播的界面还挂在后台，弹幕还在滚动。
\"林问天！\"
女声从身后传来，带着哭腔。
他转身，看见云瑶。
前世的云瑶，不是现在仙门里那副温柔面具下藏着利刃的模样，而是刚在一起时，扎着马尾穿着白裙子的姑娘，眼眶通红，手里攥着半张撕碎的电影票根。
\"你说过周末陪我去看《星际传说》的。\"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啪嗒砸在碎纸片上，\"我在影院等了三个小时，你电话关机，直播却开着......\"
林问天喉结动了动。
这场景太真实了，泡面的油星还飘在碗里，窗外的车鸣声清晰得像是就在耳边。
他甚至能闻到云瑶发间熟悉的茉莉香——可他突然想起，前世的云瑶最讨厌茉莉，说那味道太浓，她更爱栀子。
逆鳞纹路在胸口发烫，他伸手想去碰云瑶的肩膀，指尖却穿过了她的身影。
幻象里的姑娘还在哭，可眼泪落在地面时，没有浸湿地板，反而像墨水滴进清水般，在瓷砖上晕开诡异的青纹。
\"够了。\"林问天突然笑了，前世直播时哄粉丝的痞气浮上来，\"你演得挺像，可惜记错了她爱闻什么花。\"
话音未落，幻境轰然破碎。
他回到山巅，轮回老者的青铜镜正缓缓收进雾气里，镜面的薄尘被刚才的冲击震落，露出一行古字：破镜非目明，心明方见真。
\"第一关，过。\"老者的声音里有了丝赞许。
山风猛地一旋，众人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塌陷。
等林问天稳住身形，发现四周已陷入彻底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声音，连呼吸声都被吞得干干净净。
\"林兄弟？\"萧无锋的声音从左边传来，带着点发颤的急躁，\"这啥破第二关？
黑得跟被人蒙了眼似的——\"
\"别说话！\"林问天低喝。
他的逆鳞在皮肤下翻涌，推演的画面碎片在脑海里炸开：萧无锋开口的瞬间，黑暗中浮出无数张血煞亲卫的脸，正顺着他的声音往耳朵里钻。
果然，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细碎的响动。
有萧无锋他娘临死前的尖叫，\"阿锋快跑\"；有苏璃月被锁在狐族禁术台时，九尾被抽去灵血的呜咽；有南宫魅影跪在魔教废墟里，捧着圣女令牌哭哑的\"师父\"；还有云瑶现在的声音，甜得发腻，\"问天，你看，只要杀了他们，就没人跟你抢逆鳞了......\"
林问天闭紧眼睛。
现代当主播时，为了保持状态，他学过冥想——此刻那些声音越清晰，他越专注于数自己的心跳。
一下，两下，第三下时，逆鳞推演的画面里，黑暗尽头有一点极淡的光，像将熄的烛火。
\"这是精神侵蚀。\"他咬着牙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别回应任何声音，不管多像真的。\"
黑暗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是苏璃月。
她的狐火本就克制阴邪，此刻虽不能视物，却能感觉到她指尖凝聚的绿雾正顺着众人衣角蔓延，像无形的屏障。
南宫魅影的血瞳在黑暗中亮起淡褐的光，虽然褪了魔性，那股子狠劲还在，她反手握住林问天手腕，指甲掐进他肉里——疼，正好让他更清醒。
萧无锋那边安静了片刻，突然爆了句粗口：\"他奶奶的！
那老匹夫说我爹是懦夫，说他当年被血煞追得尿裤子！\"但很快，重剑出鞘的清鸣盖过了他的骂声，\"老子用剑说话！\"
黑暗中的光越来越亮。
当林问天再次睁眼时，他们站在一座白玉台前，台前悬浮着两团光。
\"第三关，命运抉择。\"轮回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台后，白衫一尘不染，\"左光引你至轮回核心，需以一人命换；右光保你全身而退，然百年后血煞大计成，天下再无轮回。\"
林问天盯着两团光。
左光里，他看见苏璃月倒在血泊中，九尾的毛一缕缕枯焦；萧无锋的重剑断成两截，胸口插着血煞的魔戟；南宫魅影的血瞳彻底变黑，成了没有意识的傀儡。
右光里，众人笑着离开古境，可三年后，血云笼罩九州，他跪在焦土上，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轮回玉简。
\"选左。\"苏璃月突然开口。
她站在林问天身侧，狐耳在发间若隐若现，\"用我的命。\"
\"放屁！\"萧无锋的重剑\"当\"地砸在地上，\"要牺牲也是老子，老子这条命早该随我爹去了！\"
南宫魅影没说话，只是握住林问天的手更紧了。
她眼尾的红痣像一滴血，\"我这条命，本就是为了今天活的。\"
林问天突然笑了。
他想起穿越前看的那些仙侠小说，主角总在这种时候选大义，但此刻他看着三个为他争着去死的人，突然明白轮回老者要的不是谁死，而是......
\"我选自己。\"他松开众人的手，一步踏进左光里。
光团瞬间炸裂。
等光芒散尽，轮回老者的白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林问天的眼神里有了温度：\"你破了轮回最毒的执念——总以为要牺牲别人才能成大事。\"他抬手，一枚刻着轮回图的玉简落入林问天掌心，\"血煞要的不是轮回，是逆命。
他用三族血祭，要把自己的命数变成永恒。\"
林问天捏紧玉简，指节发白：\"所以他追杀我，因为逆鳞能破他的局？\"
\"正是。\"
\"不好！\"灵慧仙子突然踉跄一步，她腰间的算盘突然崩断一根红绳，\"第七阵眼的星轨乱了——血煞提前启动大阵了！\"
山巅的风猛地变了方向，卷着血腥气从山谷深处涌来。
林问天抬头，看见远处天际浮起一片暗红，像被血浸透的棉絮。
他把玉简塞进怀里，转身看向同伴：\"去天机阁。
那里有全天下的阵图，我们得找出血煞的破绽。\"
南宫魅影血瞳微亮，指尖凝聚起魔火；苏璃月的九尾在身后展开，绿雾裹住众人；萧无锋的重剑嗡鸣，雷纹在剑身上窜成小蛇。
\"走！\"林问天一声低喝。
众人御空而起时，山巅的青铜铃铛又响了。
这一次，铃声里混着极轻的叹息：\"逆鳞破局，终是要见血了......\"
风卷着他们的衣袂，下方的轮回古境渐渐缩小成一点青灰。
林问天望着天际的血云，掌心的逆鳞纹路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这一战，他等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