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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玄幻魔法 > 仙战真爽 > 第3章 第112页 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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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枢宗门,浮空仙岛。金光流转的进度悬于天际,无声诉说着五十二分的成就。岛内琼楼玉宇错落,云桥飞架,灵气氤氲如雾。

弟子们或御剑穿梭,或步履匆匆,或聚而论道,一派仙家盛景。然而,这盛景之下,并非全然宁静。

明辉,这位星枢的掌舵者,一袭素净青衫,立于观星台边缘。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在浮空岛的繁华之上,而是穿透云海,投向那星罗棋布于仙界边缘的点点“星火”——那些由凌霜一手点燃的散修归属地。

死亡沙海、腐骨沼泽、风暴怒海、坠魔深渊、熔火之心、迷失丛林、虚空坟场、剧毒母巢、地心熔核……一个个名字,代表着一块块从荒芜绝地中硬生生开辟出来的家园。消息如同细密的溪流,日夜不息地汇入她的识海。

她“看”到:

沙海之中,新迁入的散修正笨拙地砌着石屋,黄沙依旧酷烈,防风阵法的光芒却已稳定。

沼泽深处,蓝婆婆的毒草园初具规模,几个年轻修士小心翼翼采摘着碧磷草,脸上带着对未来的希冀。

风暴角下,浪翻天的捕鱼船队迎着巨浪归航,船舱里银鳞箭鱼跳跃,引来岸边阵阵欢呼。

坠魔渊口,石敢当沉默地坐在淬体广场中央,任由罡风磨砺身躯,新来的体修弟子在边缘咬牙坚持。

熔火之心,玄冰浮岛在岩浆海上岿然不动,灯塔蓝光驱散着地火毒烟,烧火童子们第一次吃上了热乎的灵谷饭。

迷失丛林,巨木之巅的冰晶平台在月光下闪烁,无翼者们编织藤蔓,搭建起遮风挡雨的树屋。

虚空坟场,巨大的星舰残骸被冰魄之力锚定,成为漂泊者的临时港湾,安魂灯塔的光芒指引着迷失的灵魂。

剧毒母巢,玄冰平台隔绝了腐毒,百毒不侵体的修士们正尝试培育第一株能在毒瘴中生长的灵谷。

地心熔核,镇火灯塔的光芒在沸腾的岩浆海上摇曳,烧火童子们用耐热浮板打捞着熔岩火鳝,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些景象,是生机,是希望,是凌霜以冰魄之力为漂泊者筑起的巢。然而,明辉也“听”到了:

沙海防风阵的阵基在沙暴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维护阵法的修士焦头烂额。

沼泽新建的药田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毒雨毁了大半,蓝婆婆的叹息在瘴气中飘散。

风暴角的渔船被深海巨兽掀翻,数名渔民葬身怒海,岸边的哭声撕心裂肺。

坠魔渊新开辟的矿洞发生坍塌,数名矿工被埋,救援艰难。

熔火之心的玄冰浮岛边缘被地火侵蚀,出现细微裂痕,修补材料紧缺。

迷失丛林的树屋被一群狂暴的毒蜂袭击,无翼者死伤惨重。

虚空坟场的星舰残骸内部发现不稳定能量源,随时可能爆炸,人心惶惶。

剧毒母巢的灵谷种子在毒瘴中发芽即死,百毒不侵体的修士们束手无策。

地心熔核的耐热浮板损耗极快,烧火童子们为了一块备用浮板争得面红耳赤。

问题,如同藤蔓,在每一个新生的家园悄然滋生。星火燎原之势已成,但根基尚浅,风雨飘摇。速度太快了,快得让这些新生的“星火”来不及扎下深根,便已暴露在仙界的风刀霜剑之下。

明辉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融入了浮空岛的云雾之中。她心念微动,一道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神念,如同穿越千山万水的清风,精准地落入了正在地心熔核边缘,凝视着镇火灯塔的凌霜仙子识海之中。

“凌霜,归来。寒玉峰,温泉。”

神念简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

地心熔核,炽热的岩浆翻滚咆哮,映照着凌霜胜雪的白发和清冷如冰的侧颜。她正凝神感应着镇火灯塔的魂火波动,试图微调其频率以更好地抵御地心毒火的侵蚀。明辉的神念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在她古井无波的心湖中漾开一丝涟漪。

归来?寒玉峰?温泉?

凌霜微微蹙眉。此刻地心熔核的浮岛边缘正被一股异常活跃的地火暗流冲击,灯塔根基不稳,数名烧火童子为加固浮板几乎耗尽法力。正是需要她坐镇之时。

为何此刻召她回去?还是去…泡温泉?

不解。但她对明辉的指令,有着近乎本能的遵从。冰魄之力微转,将一股精纯的寒冰星力注入灯塔核心,暂时稳住那摇曳的魂火。身影一晃,便化作一道淡不可见的冰蓝流光,穿透层层岩壁与虚空,朝着浮空岛的方向疾驰而去。

寒玉峰,终年积雪。峰顶的冰洞深处,却别有洞天。一方天然形成的温泉池,氤氲着乳白色的雾气,带着淡淡的硫磺气息和精纯的星力。池水并非凡泉,而是地脉灵髓与天外星辉交汇而成,有滋养神魂、涤荡尘埃之效。

明辉已先至。她褪去了象征掌门的青衫帝袍,只着一身素白柔软的常服,长发未束,如瀑般披散在肩头,少了几分平日俯瞰众生的威严,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润。她赤足踏入池中,温热的泉水漫过脚踝,升腾的雾气模糊了她清冷的轮廓。

凌霜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池边。白发依旧一丝不苟,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与这氤氲着暖雾的温泉格格不入。她看着池中闭目养神的明辉,金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掌门。”她微微躬身,声音清冽如冰泉。

明辉没有睁眼,只是轻轻拍了拍身旁温润的玉石池沿。“坐。”

凌霜迟疑了一瞬。泡温泉?这对她而言,是极其陌生且不必要的体验。她的冰魄玄功早已寒暑不侵,涤尘只需一个念头。但掌门的指令……她依言走到池边,却并未褪去衣物,只是侧身坐在了明辉指定的位置,双脚悬于池水之上,离那升腾的热气尚有寸许距离。冰冷的寒气自她身上散发,与池水的暖雾相遇,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沾湿了她素白的裙裾下摆。

明辉缓缓睁开眼,金眸在雾气中显得格外深邃。她看着凌霜那副随时准备起身处理宗门事务的姿态,看着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轻轻叹了口气。

“把脚放进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凌霜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金眸看向明辉,那眼神似乎在问:为何?

明辉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沉默在温泉的暖雾中弥漫。洞外是寒玉峰亘古不化的风雪,洞内是泉水汩汩的轻响。许久,凌霜才极其缓慢地,将那双纤尘不染的素足,轻轻探入了温热的池水之中。

“嘶——”

一声极轻的、几乎被水声掩盖的吸气声。并非疼痛,而是一种久违的、陌生的、被温暖包裹的触感,如同电流般瞬间击穿了千百年冰封的感知。那暖意顺着足尖,沿着经络,丝丝缕缕地向上蔓延,试图融化那深入骨髓的冰寒。

她下意识地想缩回脚,却被明辉的目光定住。

“感觉如何?”明辉的声音在雾气中显得飘渺。

凌霜抿紧了唇,金眸低垂,看着自己浸在水中的双足。水面之下,素白的肌肤被热气熏染出极淡的粉色,与周围如玉的池壁形成鲜明对比。那暖意…很陌生,带着点微痒,甚至…有些不适。

“不…习惯。”她如实回答,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斩钉截铁。

“是不习惯这暖意,”明辉的目光也落在水面上,看着两人倒影在涟漪中模糊,“还是不习惯…停下来?”

凌霜沉默。她不明白掌门的意思。停下来?她从未停止。开疆拓土,点燃星火,庇护散修,这不正是掌门的期望,是星枢壮大的根基吗?

“你做得很好。”明辉的声音温和,带着肯定,“比我想象的更好。短短时日,星火已燎原,那些荒芜绝地,因你而有了人烟,有了希望。”

凌霜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掌门的肯定,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比那温泉的暖意更让她感到一丝…异样。

“可是,凌霜,”明辉话锋一转,金眸抬起,直视着她,“你可知,星火燎原之后,最怕什么?”

凌霜抬眸,迎上明辉的目光。金眸深处,冰封依旧,却带着一丝探询。

“最怕…根基不牢,风雨骤至。”明辉的声音沉静,却字字清晰,“最怕…星火虽多,却如风中残烛,一吹即灭。”

她顿了顿,看着凌霜眼中那丝不解,继续道:

“死亡沙海,防风阵基不稳,一场大沙暴便能摧毁数月之功;腐骨沼泽,药田初成,一场毒雨便能毁去所有心血;风暴怒海,渔船倾覆,渔民葬身鱼腹;坠魔深渊,矿洞坍塌,人命如草芥;熔火之心,浮岛裂痕,修补无门;迷失丛林,树屋被毁,流离失所;虚空坟场,残骸不稳,人心惶惶;剧毒母巢,灵谷难生,生计维艰;地心熔核,浮板短缺,寸步难行……”

明辉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一句句敲在凌霜心上。那些她匆匆离去时留下的隐患,那些她无暇顾及的问题,此刻被掌门一一指出,清晰无比。

“你点燃了火种,为他们争得了一方立足之地。这已是大功德。”明辉的语气放缓,“但凌霜,家园,不是冻出一块地,点上一盏灯,塞进一群人,便算成了。”

“家园,需要屋舍坚固,能遮风挡雨;需要田地丰饶,能果腹充饥;需要邻里和睦,能守望相助;需要规矩方圆,能长治久安;需要人心安定,能生息繁衍……”

“你给了他们一个起点,一个希望。但将希望变成真正的家园,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停下来,弯下腰,去倾听那石屋缝隙里的风声,去抚平那药田幼苗上的伤痕,去握紧那失去亲人后颤抖的手,去解决那浮板断裂时的焦灼……”

温泉的暖雾氤氲,模糊了明辉的轮廓,却让她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入凌霜耳中。

“你像一把锋利的冰魄之剑,所向披靡,为漂泊者斩开荆棘,辟出道路。这很好。但如今,荆棘已开,道路已现,需要的,不再是斩断一切的锋芒,而是…春风化雨的滋养,是精耕细作的耐心,是…让那星火,真正扎根于泥土,生长为参天大树的…时间与守护。”

明辉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温热的泉水,带起一圈涟漪。

“开疆拓土,是壮举。但守成育民,方是根本。星枢的根基,不在疆域有多辽阔,而在每一个归属地里的烟火气有多暖,人心有多安。”

她看向凌霜,金眸中带着洞悉一切的明澈:

“你太急了,凌霜。急得只来得及点燃,却来不及守护。急得只看到星火燎原的壮阔,却忽略了点点星火之下,那新生的、脆弱的、需要呵护的…人间。”

凌霜静静地听着。足下的暖意依旧在向上蔓延,试图温暖她冰封的躯体。而掌门的话语,却像另一股暖流,带着更沉重的力量,试图叩开她冰封的心门。

她看着自己浸在水中的双足,那陌生的暖意包裹着她。她想起沙海石屋里修士们砌墙时笨拙却认真的模样,想起沼泽药田被毁后蓝婆婆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惜,想起风暴角岸边失去亲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想起熔火之心浮岛边缘那几道刺眼的裂痕……

她一直以为,点燃星火,便是终点。却从未想过,点燃之后,那微弱的火苗,更需要细心的呵护,才能不被风雨吹灭。

“我…”凌霜开口,声音有些艰涩,“…明白了。”

她缓缓地,将双足更深地浸入温热的泉水中。这一次,她没有再感到不适,而是任由那暖意包裹,驱散着从葬魔渊、从熔火之心、从虚空坟场带来的、浸入骨髓的寒意。

“接下来的路,”明辉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慢一些。不必再急着去点燃下一盏灯。回头看看,看看那些你已点亮的星火。沉下心来,帮他们把屋舍建得更牢,把田地种得更肥,把人心聚得更暖。让那些星火,真正成为能照亮他们自己、也能温暖他人的…家园。”

“星枢,是他们永远的后盾。而你,”明辉的目光落在凌霜低垂的白发上,“可以是那守护家园的…定海神针。”

温泉汩汩,暖雾升腾。

寒玉峰顶的风雪被隔绝在外。

洞内,只有水声,和无声流淌的暖意。

凌霜低垂的眼睫上,沾染了雾气凝成的水珠,微微颤动。

许久,她轻轻应了一声:

“嗯。”

那声音很轻,却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

冰魄依旧,却少了几分急于燎原的锐气,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守护之意。

她终于明白,掌门召她归来,并非阻止她前行。

而是让她…学会驻足。

学会在点燃星火之后,低下头,弯下腰。

去温暖,

那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