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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网游动漫 > 奇忆记 > 第18章 墨渍里的低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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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墨渍里的低语(上)

秦志远在宾客名单上写下名字,每一个墨迹都像在签署父亲的死亡契约。

冰箱里的霜纹爬上蛋糕盒,电子表在裤兜里发出第三次蜂鸣。

轮椅碾过地板时,父亲垂死的眼皮突然抽搐——

那只被冰封的眼睛里,迸出清醒的、恐惧的光。笔尖悬在“王叔”两个字的上方,迟迟落不下去。墨汁在笔尖凝聚,饱满欲滴,像一颗即将溃烂的毒瘤。窗外蝉鸣嘶哑,搅动着午后粘稠燥热的空气,也搅动着秦志远心底那片冰冷的泥沼。他盯着纸上那些墨迹未干的名字——张教授、李老、刘阿姨……每一个名字都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紧他的喉咙。这哪里是宾客名单?分明是一张张通往祭坛的邀请函,而他,正用这管沉重的笔,蘸着名为“孝心”的墨汁,亲手签下父亲秦观山的死亡契约。

筹备百岁寿宴的琐碎,此刻化作最残酷的刑罚。红烛、香、黄纸……这些本该象征喜庆和长寿的物件,堆在墙角,散发出陈旧纸张和劣质染料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气息。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床上那个枯槁生命最尖刻的嘲讽。父亲的呼吸声从卧室门缝里断续地飘出来,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固执得令人心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铁锈腥气,那气息冰冷刺骨,无声地弥漫在房间里,渗入墙壁,渗入地板,渗入秦志远每一个张开的毛孔。昨夜那惨绿竖瞳爆裂的幻象,那从父亲眼睑缝隙中喷涌出的冰冷腥气,还有那断断续续、如同地狱回响的“秦……观……山……”的低语,并未随着晨光消散,反而成了他意识深处不断翻涌的暗流,随时准备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他猛地吸了口气,强迫手腕下沉。笔尖终于触及纸面,留下“王叔”二字。墨迹洇开,边缘带着细微的毛刺,像一道无声的伤口。就在这时——

“嗡——!”

裤兜深处,那沉寂了片刻的死物,毫无预兆地再次爆发出第三声尖锐短促的蜂鸣!声音比前两次更短促,却更加刺耳,如同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秦志远的耳膜,直刺大脑!他身体剧烈地一震,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凝聚在笔尖的墨汁,如同垂死者最后喷出的一口黑血,在“王叔”的名字旁边,瞬间晕开了一大片浓重的、无法挽回的墨痕。

那墨痕的形状极其怪异,边缘蜿蜒曲折,疯狂地向外扩散,像一只在绝望中奋力张开、想要攫取什么的……漆黑利爪!又像一只在黑暗中骤然睁开的、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眼睛!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瞬间浸透了秦志远的后背衬衫,带来一片粘腻的冰凉。他死死捂住裤兜,仿佛那里面藏着的不是一块电子表,而是一条随时会窜出来咬断他喉咙的毒蛇。他能感觉到晓晓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灼烧着他的后背,充满了疑惑和无声的追问。他不敢回头,不敢让她看到自己此刻脸上必定写满的、无法掩饰的惊惶与恐惧。

“志远哥?”晓晓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安,脚步声靠近,“你……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刚才那声音……又响了?”她走到桌边,目光落在笔记本上那片狰狞的墨渍,又看向秦志远捂着裤兜、指节发白的手,眉头紧紧蹙起,“那块表……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秦志远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紊乱的气息。他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没……没事。可能……可能是这表里面什么零件彻底松脱了,乱响。”他松开捂着裤兜的手,指尖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天太热,有点……有点闷。”他胡乱地解释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投向厨房角落那个发出低沉嗡鸣的旧冰箱。寒意,正源源不断地从那里渗透出来。

“闷?”晓晓显然不信,她的目光也顺着秦志远的视线望向冰箱,“要不……开窗透透气?或者……我去给你倒杯水?”她说着,转身走向厨房的水槽。

就在晓晓背过身去拧开水龙头的瞬间,秦志远的目光如同鬼魅般,再次死死锁定在冰箱上。那低沉的嗡鸣,此刻在他听来,如同某种巨大生物在深渊底部发出的、令人不安的鼾声。他需要确认!需要亲眼看看那片诡异蔓延的冰霜!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他——趁着晓晓不注意,再看一眼!

他屏住呼吸,像做贼一样,脚步极轻地、迅速地挪到冰箱门前。冰冷的金属把手散发着寒气,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一股寒意直透骨髓。他咬紧牙关,猛地拉开了冰箱门!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强烈、更加刺骨的寒流混杂着剩饭菜的味道扑面而来!秦志远瞳孔骤然收缩!

冷藏室内壁,那片覆盖着厚厚白霜的区域,比之前看到的更加触目惊心!霜层不仅增厚了,而且蔓延的范围更大,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冷藏室的左侧内壁!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霜层表面的形态发生了恐怖的变化——不再是不规则的斑块,而是清晰地呈现出一种……如同巨大菌丝网络般的复杂纹路!无数细密的、分支状的白色脉络在霜层表面交织、蔓延,如同某种冰冷粘稠的霉菌正在疯狂滋长!而在这些白色霜纹最密集的中央区域,那冰层深处透出的淡青色脉络,颜色变得更加深邃、更加清晰!那青色,幽幽地闪烁着,如同埋藏在冰层下的、流动着剧毒的血管!

这绝不是冰箱故障!这分明是那“尘世低语”的寒毒,正在以冰箱为温床,以冰冷的金属为画布,肆无忌惮地展示着它侵蚀现实的恐怖力量!它的冰冷触角,已经深深扎进了这个家的心脏!

秦志远的视线猛地向下移——在冷藏室的下层,那个被他之前胡乱塞进去的、装着生日蛋糕的硬纸盒!此刻,那原本干净的、印着俗气喜庆图案的纸盒表面,赫然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晶莹剔透的白霜!霜层同样呈现出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纹路,与内壁上的巨大“菌丝网络”遥相呼应!那霜,正无声地、坚定地,试图将这份象征生命庆典的甜蜜,也拖入冰冷的坟墓!

一股混杂着极致恶心与恐惧的寒意,瞬间冻结了秦志远的血液。他甚至能想象到,霜纹正在纸盒内部蔓延,爬过柔软的奶油,侵蚀着松软的蛋糕胚……将这份为百岁寿诞准备的喜悦,一点点冻结、污染……

“志远哥?你在看什么?”晓晓端着水杯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僵立在冰箱门前的秦志远。

秦志远如同被烫到般,猛地关上冰箱门!“砰!”的一声巨响在厨房里回荡,震得他自己都心头发颤。他转过身,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没……没什么!看……看蛋糕……放好了没……”他语无伦次,眼神躲闪,不敢看晓晓的眼睛,更不敢看那个冰箱。

晓晓端着水杯走过来,清澈的目光扫过秦志远惨白的脸和他身后紧闭的冰箱门,又低头看了看他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她沉默了几秒,将水杯递过去:“喝口水吧,志远哥。你……你这样子,真的很不对劲。”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秦志远接过水杯,冰凉的杯壁贴着他滚烫的掌心,带来一丝短暂的刺激。他仰头,将杯中的凉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无法浇灭心底那股灼烧的恐惧和寒意。他需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他不能再待在这间屋子里,不能再面对这个冰箱,不能再听到任何一声那该死的蜂鸣!

“晓晓,”他放下水杯,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我突然想起……想起一件急事!局里……局里有个报告,今天下午必须交上去!我……我得马上去一趟!”他语速飞快,眼神慌乱地扫视着,似乎在寻找逃离的路径,“寿宴的事……剩下的……剩下的麻烦你……”

“现在?”晓晓惊讶地睁大眼睛,“可是秦伯伯……”

“我爸……我爸有王姨(保姆)看着!没事!”秦志远几乎是粗暴地打断她,抓起桌上那本被墨渍污染得面目全非的笔记本,胡乱地塞进一个旧公文包里,“我很快就回来!很快!”他甚至不敢再看晓晓一眼,更不敢去看卧室的方向,抓起公文包,几乎是夺路而逃,踉跄着冲向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冲进了外面午后的炽热阳光里。

房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屋内冰冷的恐惧,也隔绝了晓晓错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