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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钢筋混凝土森林蒸腾着刺鼻的铁锈味,我攥着安全帽站在基坑边缘,看着挖掘机的铁爪第三次刨出暗红色的布料。工头老张吐掉嘴里的烟头,骂骂咧咧地跳下去扒拉,沾满泥浆的手套突然僵在半空——那团布料下露出半截惨白的手腕,腕骨上还缠着褪色的红丝线。

整个工地瞬间炸开了锅。我盯着那截手腕上蜿蜒的尸斑,胃里翻涌着昨晚的啤酒。三个月前我刚从专科毕业,怀揣着\"城市建设者\"的幻想来到这个工地,怎么也没想到人生第一份工作会以这种方式载入史册。老张哆嗦着掏出手机报警,我注意到他后颈的冷汗正顺着安全帽带子往下淌。

警戒线拉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刑警队的白车碾过碎石路,带头的陈警官掀了掀警戒线,目光扫过那具被塑料布半遮的女尸。她穿着完整的旧式红嫁衣,盘头的银簪上还缀着褪色的珍珠,只是右半边脸颊已经被机械臂刮得血肉模糊。最诡异的是她交叠的双手下,压着张泛黄的婚书,墨迹在雨水浸泡下晕染成诡异的符咒形状。

\"民国三十七年...\"陈警官推了推眼镜,婚书上的日期让围观的老工人们炸开了锅。住在工地隔壁的王婶突然尖叫着瘫倒在地,被人架走时还在喊着\"水鬼新娘又回来了\"。我蹲在警戒线外,看着法医小心翼翼地提取指甲缝里的泥土,突然注意到女尸裙摆下露出的绣花鞋——两只鞋尖都朝着西北方,正是二十公里外有名的乱葬岗方向。

当晚加班浇筑地基时,搅拌机的轰鸣声里混入了细碎的铃铛声。我抱着钢筋往吊车方向走,冷不丁被绊了个趔趄。低头一看,月光下散落着几颗银铃铛,正是从女尸嫁衣上脱落的装饰。老张的吼声突然从背后炸响:\"谁让你们碰那东西的!\"他的脸在探照灯下白得瘆人,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下午挖尸时的泥浆。

子夜换班时,我在临时板房里撞见老李对着神像烧纸钱。摇曳的火光映得他脸上阴晴不定:\"你小子不知道,这地儿以前是王家的宅子。民国那会王家小姐被逼着嫁给痨病鬼,成亲当晚就投了井...\"他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刮擦钢筋。我们冲出去时,只看见塔吊的钢索上垂着片破碎的红布,在夜风里飘得像招魂幡。

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头。第二天质检发现新浇筑的混凝土里混着黑色絮状物,化验结果出来竟是腐烂的头发。食堂阿姨说凌晨听见水缸里有拍水声,掀开盖子只看见水面漂着朵蔫掉的红绸花。最邪门的是安全帽仓库,明明锁得好好的,第二天却发现所有安全帽内侧都被人用朱砂画了个哭脸。

陈警官再来时带了民俗专家。老头戴着圆框眼镜,对着女尸婚书端详半天,突然倒吸冷气:\"这是阴婚契!当年大户人家会给早夭的儿子配活人冥婚,新娘子进门前要灌哑药、缝嘴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女尸青紫的嘴角——那里果然残留着细密的缝合痕迹。

我主动申请值夜班,其实是想验证心里那个疯狂的猜想。凌晨三点,我握着摄像机摸到基坑旁。月光下,新浇筑的水泥表面泛着诡异的水光,隐约映出个穿着嫁衣的人影。我屏住呼吸按下录像键,镜头里突然闪过银铃反光,等再定睛看时,水泥面上多出了个湿漉漉的鞋印,方向正对着乱葬岗。

\"你在找死!\"老张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一把打掉我的摄像机。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褪色的红丝线,和女尸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在我惊愕的目光中,他突然瘫坐在地,声音混着哭腔:\"我爹就是当年给王家当账房的,亲眼看着他们把那姑娘的嘴缝上...现在她来索命了!\"

工地彻底停工那天,陈警官在乱葬岗挖出了王家少爷的棺椁。腐朽的尸骨旁散落着银铃铛和哑药瓷瓶,最触目惊心的是棺盖上密密麻麻的抓痕。而我们工地这边,那具女尸的婚书不翼而飞,只在钢筋堆里找到半张泛黄的照片——民国年间的合影里,穿着长衫的王家少爷身边,站着个面容清秀的丫鬟,手腕上缠着和老张口袋里一模一样的红丝线。

后来我辞了职,但那个工地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偶尔在深夜刷到本地论坛,还能看到关于\"红嫁衣新娘\"的帖子。有人说暴雨天路过那里,听见基坑里传来铃铛声;有人拍到塔吊在月光下投出人形阴影。而我每次路过婚纱店,都会下意识避开橱窗里的红色嫁衣,总觉得那些缀着银铃的裙摆下,藏着双哀怨的眼睛。

半年后,陈警官给我发来消息,说王家后人承认了当年的恶行。但真正让我脊背发凉的是老张的结局——他在精神病院里绝食而亡,临终前死死攥着那截红丝线,反复念叨着\"该还了,该还了\"。而我珍藏的摄像机存储卡里,那段凌晨录像至今不敢打开,总觉得在银铃闪烁的画面深处,藏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