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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夏天总是黏腻得让人发慌,玉米叶子卷着边,蝉鸣像是生锈的锯子在脑子里来回拉扯。我攥着手机站在堂屋门槛上,信号格在2G和无服务之间反复横跳,屏幕上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天前:“小穗,你奶奶的头七过了,回来收拾收拾老房子吧。”

推开斑驳的木门时,一股混杂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记忆中的小院早已没了往日的生机,荒草肆意生长,几乎要将石板路完全覆盖。正对着堂屋的旱厕,是一座用土坯和石棉瓦搭建的简易建筑,歪斜的门框上还挂着褪色的艾草,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那座旱厕,承载着我童年最深的恐惧。小时候每次路过,都能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滴水声,像是有人在抽泣。奶奶总说那是老鼠在作怪,可我分明看见过,在某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旱厕的门缝里透出幽蓝的光,还有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夜幕降临,村里的狗叫声此起彼伏。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奶奶临终前的样子。她紧紧攥着我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的旱厕,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别...别去...”话没说完,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翻身坐起,心跳如鼓。“小穗,是我,你王叔。”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松了口气,起身开门。王叔站在门口,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王叔,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王叔犹豫了一下,说:“你奶奶头七那晚,我路过你家,听见旱厕里有动静...像是有人在哭,还伴着铁链子拖拽的声音。我以为是野猫,可第二天一早,我发现旱厕周围的地上,有一排湿漉漉的脚印,一直延伸到河边...”

我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想起小时候在旱厕听到的怪声,还有奶奶临终前的警告。王叔接着说:“小穗,你奶奶在世的时候,没少和村里人念叨,说旱厕下面镇着不干净的东西。当年盖房子的时候,挖地基挖出过一副棺材,里面是个年轻姑娘,穿着红嫁衣,双手被铁链锁着...”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王叔叹了口气,说:“你今晚别一个人睡,去我家凑合一晚吧。”我摇摇头,说:“没事王叔,我胆大。”其实,我是想弄清楚,这旱厕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王叔走后,我拿着手电筒,壮着胆子走向旱厕。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我几乎作呕。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了坑洼不平的地面,还有墙角结满蛛网的砖块。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那个声音——低沉的抽泣声,从脚下传来。我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抽泣声越来越清晰,还伴随着铁链拖拽的哗啦声。突然,手电筒的光闪了两下,熄灭了。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睛在角落里亮起,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尖叫着转身就跑,却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低头一看,是一截生锈的铁链,一端系在旱厕的柱子上,另一端不知通向何处。抽泣声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有冰凉的气息喷在脖子上。

“还我命来...”一个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我浑身发抖,想要挣扎,却发现四肢像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恍惚间,我看到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披头散发,脖子上缠绕着铁链,正漂浮在我面前。她的脸惨白如纸,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救命!”我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两个字。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狗叫声,还有手电筒的光束。红衣女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直到王叔和几个村民赶来,把我扶回了家。

第二天,我在村里四处打听,终于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在几十年前,村里有个年轻姑娘,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她拼死反抗,却被人活活勒死,埋在了我家院子下面。后来盖房子挖地基时,尸体被发现,村民们害怕惹上麻烦,就草草将棺材重新掩埋,还在上面盖了旱厕,想以此镇住怨气。

知道真相后,我决定为那个姑娘做点什么。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我们挖出了那副棺材,将姑娘的尸骨重新安葬,并请来了道士做法事。那天晚上,我又一次来到旱厕,这次,我没有感到恐惧。

“姐姐,”我轻声说,“希望你能安息。”说完,我看到一缕白烟从旱厕里飘出,在空中化作一个模糊的笑脸,然后渐渐消散。

从那以后,村里再也没有传出过关于旱厕的怪谈。我卖掉了老房子,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和恐惧的地方。但每当夜深人静,我依然会想起那个红衣女子,想起她眼中的怨恨与不甘。我知道,有些秘密,一旦被揭开,就再也无法被掩埋;而有些冤魂,只有得到了真正的救赎,才能安息。

多年后,我再次回到老家,曾经的旱厕早已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漂亮的花园。孩子们在花丛中嬉笑玩耍,阳光洒在他们稚嫩的脸上,一片祥和安宁。看着这一幕,我终于明白,所有的恐惧和怨恨,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唯有对生命的敬畏和对正义的坚持,永远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