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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城的主街——青云大道,今日如同煮沸的粥锅。人流摩肩接踵,车马辚辚,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两侧店铺的幌子。空气中弥漫着脂粉香、汗味、马匹的腥臊,以及一种名为“财富”的、无形的躁动气息。所有人的目光,都热切地投向街道中央那座巍峨的建筑——万宝楼。

它矗立在那里,如同鹤立鸡群。通体由一种温润如羊脂、隐隐透着灵光的白玉石砌成,在秋日阳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晕。九级宽阔的白玉台阶纤尘不染,一直延伸到两扇丈许高的厚重金丝楠木大门前。门楣之上,一块巨大的鎏金匾额高悬,“万宝楼”三个古篆大字铁画银钩,气势磅礴,仿佛蕴藏着万钧之力,仅仅是凝视,便让人心生敬畏。匾额下方,隐隐有肉眼可见的、水波般的灵气氤氲流转,勾勒出复杂玄奥的符文轮廓,散发出强大的阵法波动,隔绝内外,彰显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大门两侧,八名身着统一青色劲装、胸口绣着金色聚宝盆纹样的护卫肃然而立。他们眼神锐利如鹰隼,气息沉稳绵长,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都是修为不弱的武者。腰悬制式长刀,刀柄末端镶嵌着温润的灵石,隐隐有寒光内蕴。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煞气便弥漫开来,让喧闹的人潮在台阶下自觉分流,无人敢轻易靠近。

一辆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在护卫的引导下,沿着专门开辟的通道驶向侧门。车门打开,走下的人物非富即贵:有锦衣华服、头戴玉冠、手持描金折扇、眼神倨傲的世家公子小姐,在仆从前呼后拥中谈笑风生;有身着各色宗门服饰、气息或凌厉或沉稳的修士,步履间带着超然物外的气度;有脑满肠肥、手指上戴满宝石戒指的富商巨贾,身边跟着精明干练的账房和气息彪悍的保镖;甚至还有几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气息阴冷神秘的人物,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快速消失在侧门深处。

这是一场属于天风城顶层圈子的盛宴,财富与力量的集中展示。空气中流淌着金币碰撞的脆响和灵石散发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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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珠光宝气、衣香鬓影的洪流中,一个身影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同锦绣绸缎上的一块刺眼补丁。

萧遥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甚至沾染着些许泥点的旧布衫。下巴上的胡茬似乎比昨日更茂盛了些,头发随意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他随着人流,慢悠悠地踱向万宝楼那恢弘的正门,眼神依旧是那副浑浊懒散的样子,仿佛眼前这足以让凡人窒息的富贵气象,与他后院那口枯井没什么分别。

他这副模样,在踏上光洁如镜的白玉台阶第一步时,便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引起了波澜。

台阶顶端,负责迎宾的门童中,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崭新青色短褂、名叫王二的青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下方人流,脸上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倨傲。当萧遥的身影映入眼帘时,王二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浓烈的鄙夷和厌恶。这哪里是能踏进万宝楼的贵客?分明是西城根那边最底层的泥腿子!怕是连“鉴宝拍卖会”几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就在萧遥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脚步即将迈过那象征财富与地位的门槛时,王二猛地一步跨出,如同门神般挡在萧遥面前,伸出的手臂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几乎要戳到萧遥的胸口。他昂着头,鼻孔朝天,声音拔高,充满了刻意的轻蔑和驱赶乞丐般的傲慢:

“站住!说你呢!瞎了眼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万宝楼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要饭去别处找善堂!”

这突兀的喝斥声,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吸引了台阶上下不少人的目光。那些衣着光鲜的贵客、气度不凡的修士,目光落在萧遥那身寒酸的打扮上,有的露出毫不掩饰的嘲笑,有的眼神漠然如同看路边的尘埃,有的则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一道道目光如同无形的针,刺向台阶中央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萧遥的脚步停住了。他没有因为王二的喝斥和周围的目光而露出丝毫窘迫或愤怒。反而,他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抬了起来,带着一种饶有兴味的、如同观察某种新奇昆虫般的眼神,慢悠悠地将王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看透皮囊,直视内里。

王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精心打理的衣衫、刻意挺直的腰板都成了某种笑话。他恼羞成怒,正要再次厉声呵斥,却听萧遥慢悠悠地开口了。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穿过周围的喧嚣,钻入王二的耳中,如同冰锥刺入骨髓:

“小哥,你这《莽牛劲》练得…火气太旺了点吧?” 萧遥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气海穴每日午时三刻,是不是像被烧红的针扎一样?还有,左腿阴陵泉那地方,每逢阴雨天,是不是酸胀难忍,跟灌了铅似的?”

轰隆!

王二只觉得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他脸上的傲慢和鄙夷瞬间凝固,如同劣质的泥塑面具,寸寸龟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人的惨白,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青年,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起来。

没错!全中!

那每日午时三刻准时发作、如同针扎火烧的气海穴剧痛!那每逢阴雨便折磨得他坐立不安、酸胀欲裂的左腿阴陵泉!这正是他修炼家传功法《莽牛劲》急于求成,根基不稳,强行冲击关窍导致的内伤隐疾!这痛苦如同附骨之蛆,日夜折磨着他,是他心底最深、最不愿示人的秘密!除了他自己和家中几位同样修炼此功的长辈,绝无外人知晓!眼前这个穷酸、这个乞丐一样的家伙…他…他怎么知道?!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王二的心脏,让他浑身冰冷,汗毛倒竖!

“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王二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色厉内荏,指着萧遥的手指都在哆嗦,仿佛对方是什么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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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遥看着王二那副如同见了鬼般的惊骇表情,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怜悯的笑意。他不再看王二,目光越过他,投向万宝楼内部那流光溢彩、珍宝陈设的华丽景象,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字字如锤,砸在王二的心坎上:

“根基不稳,强练猛力,伤及经脉而不自知。再这么练下去,不出三年,三十岁前,你这双腿,怕是要废了。瘫在床上,那滋味可不好受。”

“瘫…瘫了?!”王二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差点从台阶上栽下去!萧遥话语中那种笃定到残酷的语气,对他未来结局的冰冷宣判,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溃了他强撑的防线。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就在王二心神剧震、魂飞魄散的瞬间,萧遥动了。他不再理会这个几乎吓傻的门童,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抬步就向万宝楼那敞开的大门内走去。步伐依旧是那副懒洋洋、拖沓的样子,却异常自然地绕开了僵立在原地的王二。

旁边另一个稍显机灵、名叫张三的门童,目睹了全过程。他同样瞧不起萧遥的寒酸,但王二那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淋漓、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骇然模样,却让他心头警铃大作!他阅人不少,从未见过王二如此失态!这穷酸…绝对有问题!那几句话,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张三犹豫了。他本能地想伸手阻拦,但看着萧遥那平静无波的侧脸,还有王二那副活见鬼的样子,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终究没敢真拦上去。他只是皱着眉头,眼神惊疑不定地盯着萧遥那消失在门内光影中的、略显单薄的背影,然后猛地转身,脚步匆匆地向楼内跑去——必须立刻报告管事!这人…太邪门了!

萧遥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万宝楼内部那一片珠光宝气与熙攘人流之中。只留下台阶上,王二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靠着冰冷的门柱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眼神涣散,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气海穴…阴陵泉…瘫了…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