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细雪掠过京城,天启书院的朱漆大门上结着薄霜,与往日的热闹景象形成鲜明对比。自那场辩论后,书院的处境愈发艰难——户部以“账目不清”为由克扣经费,运送教材的马车在半路被莫名“失火”,成箱的《格物新说》《几何原本》化作灰烬。
李明信站在空荡荡的仓库里,望着满地焦黑的书页残骸,指节捏得发白。楚云舒抱着一摞勉强抢救出来的学生笔记,声音哽咽:“这些都是孩子们半年的心血...”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先生!不好了!”扎羊角辫的小翠气喘吁吁冲进来,“太学那帮人带着衙役,说要查封书院的教具!”
书院广场上,十余名衙役正在搬运望远镜和显微镜,为首的捕头晃着公文冷笑道:“奉旨行事,这些妖器一律充公!”围观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几个学生红着眼眶想阻拦,却被衙役推搡在地。
就在这时,清脆的马蹄声划破凝滞的空气。李静言身着玄色劲装,身后跟着数十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车帘上绣着镇魔府的莲花徽记。她翻身下马,腰间玉佩撞出清响:“且慢。这是镇魔府采买的物资,谁敢动?”
捕头看着她腰间象征皇室亲卫的令牌,脸色瞬间煞白:“这...这是户部的命令...”
“我倒要问问,”李静言挑眉,指尖抚过显微镜的铜质镜筒,“观测天象窥探天命,究竟是书院的罪过,还是某些人妄图垄断知识的私心?”她转身掀开马车布帘,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纸张、油墨和黄铜零件,“即日起,书院所需物资由镇魔府直管,若还有人阻拦,便是与皇室作对。”
当夜,书院的油灯又亮了起来。李明信翻开李静言送来的账本,发现镇魔府名下的绸缎庄、茶行都在暗中注资。更令人动容的是,案头堆满了粗布包裹——有学生从家里带来的鸡蛋、铜钱,还有老农送来的新麦。一张皱巴巴的字条上歪歪扭扭写着:“先生说知识能换粮,俺先交两斗!”
林知夏是书院最年轻的讲师,此刻正伏在案前奋笔疾书。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与摊开的竹简残影重叠。她在编写一本全新的启蒙教材,摒弃了晦涩的文言,用童谣和故事讲解科学知识。当写到“萤火虫提着灯笼,是因为肚子里藏着会发光的魔法”时,窗外突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林先生,我们来帮忙!”十几个学生举着油灯涌进来,手里拿着新裁的宣纸,“您念,我们抄!”
半月后,一本名为《新学启蒙》的小册子在京城悄然流传。它没有精美的装帧,甚至错别字频出,却被百姓们争相传抄。卖豆腐的阿婆用它教孙子算账,码头的苦力对着插图讨论潮汐规律。
更令人意外的是,有商队将手抄本带到了邻国,很快,扶桑的学子们开始临摹书中的水车图纸,大食的商人拿着改良后的日晷啧啧称奇。
这日,李明信收到一封密函,落款竟是邻国太子阿达摩:“贵校所授之学,如暗夜灯塔。恳请派师讲学,以启民智。”他望着窗外正在堆雪人的学生们,突然笑了——那些被焚毁的教材,正以另一种方式,在更广阔的天地间生根发芽。
深夜,李静言站在镇魔府的了望塔上,看着书院方向永不熄灭的灯火。寒风中,她握紧了袖中那封弹劾奏折——这次,上面多了二十三位朝中重臣的联名。她转身走进书房,提笔在密报上写下:“星火虽微,足以燎原。”窗外,初雪渐停,黎明的微光正刺破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