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姜思榆的双腿还没回归地面，就先听到了戚霜华威严的声音。
然后，是“轰隆”一声。
剧烈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姜思榆不安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朵绚烂的火花直接在戚霜华眼前几厘米处的地方炸开。
而她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双手扶住了因为爆炸余波而摇摇欲坠的凤冠，将它重新摆正。
目光仍旧只是望着前方。
“是陛下？”
“陛下来了，兄弟们，这次我们有救了！”
“陛下来了，兄弟们，守住啊！”
原本已经士气有些萎靡的军队，看到了站立在城墙上面的戚霜华，又认出了她身上披着的衣服，很快确定了她的身份。
顿时躁动了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
刹那间，他们觉得自己张弓搭箭的力气，都大了许多。
尽管他们背地都在偷偷地议论，什么时候上官将军能直接当上女帝，但是此刻，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度，真正的王，仍然只有一位。
领袖总会莫名其妙地带来精神力量，尽管，她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
“师尊，好像有突发情况。”
另一边的营帐之中，一位着豹皮的黑皮女子，注意到了城墙之上的戚霜华，似笑非笑，恭恭敬敬地对着身旁的男人禀报。
“哈哈哈哈，不过是一个高级一点的虫子罢了，可笑，这地方的龙气想必也已经被我们消耗地差不多了吧，拿下此地之后，为师给你们一人打造一把神兵。”
被唤作师尊的男子确实极其不屑，指尖摸了摸手腕带着的狼牙，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贪婪。
他口中的龙气，是王朝以内，天地之间自然生成的一种玄而又玄的气息。
平时看不见摸不着，好像没有什么用处。
但是，若是龙气未尽，有人敢贸然出手覆灭一个王国的话，据说，会得到很可怕的报应。
这也是他们徐徐图之的原因。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借用了世俗王朝北庭的名号。
“还真是无耻。”
季淮月看着被驱赶着，前仆后继跑到阵法里面受死的农民，眉头紧锁。
随后，一道高高的冰墙就竖立在了这些凡人的送死之路上，将他们挡住。
这样，应该就可以让他们暂时存活下来了。
季淮月是这样想的。
但是，结果，却没她想的那么美好。
“给我冲，谁停下来我就杀谁！”
身着黑色铠甲的男子骑在乌黑的马背上，手中长鞭挥舞着催促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停下来的凡人。
“可是仙师……”
一位老者壮着胆子，走上前来，试图解释。
这堵突然升起来的冰墙，似乎又让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贱畜，少废话！”
男子明显完全不想听他多说，鞭子一挥，就收割起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头。
反正这些虫子很多，杀也杀不完，只要适当留下一批繁殖就可以了。
冰墙染红，鲜血的温度，的确在让它一点点融化。
季淮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出手，只能尽量先帮着挡住在敌军后方，不断袭来的五颜六色的法术攻击。
“小样，吃我一爪！”
突然间，一道黑影化成浓郁的雾气，视上官珊珊的阵法为无物，飞快地朝着戚霜华冲了过来。
“避开！”
上官珊珊维持阵法的同时，时刻注意着戚霜华的动向。
此刻也是反应很快，直接一把将她推开，和黑影对了一掌，暂时将她逼退。
“扶我起来。”
戚霜华被推了一把，自然而然地倒在了地上，可是还没缓过一秒，她就又挣扎着抓住了上官珊珊的裤脚，挣扎着要站起来。
“你就不怕死吗！”
上官珊珊此刻对她是又心疼又恨，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很轻，连一百斤都不到。
还没见过哪家皇帝，瘦到几乎是皮包骨的。。
别人都是抢着登基，然后享尽荣华富贵。
只有这个笨蛋，天降皇位，却越活越瘦，越活越穷。
连寝宫外面的柱子上，那一层细细的金箔，都让自己剥了拿去卖掉。
只为了，能让凤阳城内的百姓，还有一夕安宁。
可恶，为什么自己，连替她守护一个国家都做不到。
总是如此……
“上官将军，你实话告诉朕，城，能守住吗？”
刚刚站稳的戚霜华，没有回答上官珊珊的问题，反而是看着她的眼睛，诚恳发问。
“不能……”
上官珊珊看了一眼失去自己维持的阵法，正以极快的速度被击垮。
虽然就算自己尽力维持，也改变不了失败的命运。
可能，这是上天在指示她，让她留足力气，带她逃跑吧。
“嗯，朕，明白了。”
戚霜华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了远处。
“我带你跑吧。”
上官珊珊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了戚霜华的腰上。
只要她点头，自己就会立马带她跑得远远的。
“不。”
戚霜华没有逃开上官珊珊的手，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你才十八岁……”
上官珊珊看着被群人围攻的季淮月，突然很庆幸，在这个时候，有个人替她吸引火力。
这样，自己就可以带着她跑了。
褪去女皇的身份，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罢了。
三年前，她还是老皇帝的掌上明珠，受尽万般宠爱。
“将士们，我们的身后，就是凤阳城的百姓，其中或许有你们的家人，又或许，你们的亲人早已逝去。
此刻，千千万万双眼睛盯着我们，或许我们今天就会倒下。
但是，即使到了地府，我们也可以挺起胸膛，说自己为大凤，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你们如此，朕亦是如此。
儿郎们，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戚霜华往前一步，威严地看着城下，已经乱做一团的战场。
到处都是鲜血，残肢，和尸体。
北庭的军队，同样骁勇善战，又有修炼者做后盾支援，若不是季淮月吸引了绝大部分的仇恨，这绝对会是单方面的屠杀。
微风吹过，戚霜华将脸上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