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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预知悖论 > 第66章 喜欢五颜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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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关系办公室里,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像被掐住喉咙的呜咽。

“咔哒咔哒”的键盘声骤然消失,温时溪猛地缩了缩肩膀,其他同事也是连睫毛都不敢颤动,余光悄悄地观察着宾客主管的动静。

宾客主管徐月芹刚被扣了一千块工资,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得她脸色发青,连呼出的空气都裹着灰败。

昨日翡丽宴会厅举办了一场国际商务活动,徐月芹在制作座位表时,将客户方的技术总监Alex carter与中方团队配备的随行翻译Alex Leung位置互换了。

徐月芹接收到的邮件里,客户方秘书标注了Alex(技术总监),而翻译团队同步名单时仅备注Alex(翻译)。

她未完全核对完整英文名及姓氏,仅凭系统默认导出的“名字+首字母”名单就进行了座位匹配。

直到活动开始前20分钟Alex carter入座时,所有人才发现这个乌龙。

这位技术总监把白人的刻薄发挥到极致,写了1000字的投诉信,将这场活动的每个环节都指责了一遍。

徐月芹不是唯一一个被扣工资的,却是被扣得最多的。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客人一个投诉,团队整个月就白干了。不过这次确实是她的失误,怨不得别人。

温时溪能理解宾客主管此刻的低气压,不过一直让这种犯错后的羞愧与自责主导情绪,对自身而言是一种非常大的消耗。

经验的价值在于指导未来,允许错误出现,改变反而会自然发生。

银勺在瓷杯边缘碰撞出的“叮咚”声,“哎……我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徐月芹懊恼的声音在死寂中炸开,温时溪僵直的背脊终于放松下来,“很正常啦,人又不是机器人。”

血肉之躯并非设定好的程序,感性的波动、偶尔的失误,甚至非理性的选择,恰恰是生命力的证明。

“你们知道那个Alex carter给我安的什么罪名吗?”徐月芹重重地将瓷杯放到桌面上,“他批评我粗心不谨慎我都认了。他居然说我种族歧视,侵犯他的人权。有病吧这个人!”

“说到人权我就来气!”温时溪想起之前一个客人,连呼吸都变重了,“有个荷兰人,他那个档案里写着对‘对泥土过敏’,但预订了一间园景房。”

“我就联系他,说园景房花圃里有泥土,可能导致过敏,问他需不需要换个房型。”

“结果那人张口就说我侵犯他的隐私,侵犯他的人权。还挂我电话。”

温时溪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我到现在都觉得莫名其妙。”

徐月芹冷笑一声,“‘人权’就是白人的时尚单品。”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对话,所有人都条件反射般望过去。门被推开,江获屿站在逆光里,手里捏着一个银色U盘。

“江总好!”问候声此起彼伏。

江获屿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门口捡到的,是你们的吗?”

唐心柔立即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是我的!”她站起来准备走过去时,江获屿已经抬腿迈进来了。

“谢谢江总。”

“不客气,刚好路过。”江获屿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目光却微妙地在温时溪脸上停顿了一瞬间。这句话似乎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好证明自己没有在以权谋私。

直到江获屿的身影彻底消失,温时溪才伸手去拿水杯,借着仰头的动作,遮住嘴角翘起的那个小弧度。心里嘟囔了一句:“装模作样。”

“江总家里是不是出什么变故了?”唐心柔转头问宾客主管,“怎么最近都是一身黑。”

温时溪猛地呛了一口,水珠溅到键盘上,呛咳声四散开来。

唐心柔抽了两张纸递过来,“没事吧。”温时溪摆摆手,接过纸巾擦掉洒落的水珠。

宾客主管说:“没听说董事长出什么事,应该没有吧。”

唐心柔撇撇嘴,“那也许是他妈妈死了呢。”

徐月芹“啧”了一声,这小姑娘长得水水灵灵的,怎么就长了这张嘴呢。

她压低了嗓音,“你们还不知道吧,江总他母亲跑了。”

趁着同事聊天的空隙,温时溪悄悄给江获屿发了一条信息:【你能不能别再穿一身黑了。】

听到主管这句话,她猛地抬起头:“跑了?什么叫跑了?”

“这都是我听说的。”徐月芹先撇清责任,“江总他父母是家族联姻,应该是没什么感情吧,生了个孩子,还不到1岁就失踪了。”

“这也太狠心了吧!”唐心柔觉得不可思议,“江总好可怜哦。”

“就是,抛下这么小的孩子。”旁边李逸威也插了一句嘴,“哪有这样的妈。”

温时溪猛地想起那个只在照片里见过的父亲。

小时候,南亭村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里,偶尔会浮起他的名字。

人们津津乐道地永远是他那些或真或假的风流韵事。

可没见过谁一上来就指责他抛下哺乳期女儿狠心的。

婴儿的哭声夜夜不断,晾衣绳上没拧干的尿布在风里沉重地摇晃,仿佛一面向生活低头的白旗。

邻居怜悯于彩虹,却又会跟着补充道:“女人嘛,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

从母系社会的集体养育,到农耕时代的母职绑定,再到今天共同养育的探索,实际上,在历史的长河里,人类社会的育儿责任分配并非一成不变。

只是社会普遍期待母亲具有天然的“母性本能”。

千百年来,母亲的形象被镀上一层圣神的光晕。她必须是温暖的巢穴,是永不干涸的甘泉,是孩子梦中永远守候的身影。一旦这尊神像出现裂痕,世人便迫不及待地投来谴责的目光。

而父亲的缺席,却像四季更迭般自然。

在同事你一言我一言的声音里,温时溪只听到了一位被迫走进婚姻,被迫生下孩子的女人痛苦的呐喊。

手机震动了一下,江获屿回复了:【你喜欢什么颜色?】

温时溪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她掉进一口枯井里,她在井底哭了三个小时,直到哥哥把她捞出来。

当时于彩虹一边哭一边揍她,嘴上还不忘呵斥温沐湖:“你捞她干嘛!她喜欢在井底待着就让她待着!”

于彩虹总是那么嘴硬心软。

她轻笑一声,指尖慢慢打下一行字,【喜欢五颜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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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最后一天,翡丽大堂已经提前进入了五月。

行李车上箱子堆叠如山,礼宾员额角沁着细汗,前台排起蜿蜒长队,孩童抓了一大把迎宾糖果塞进口袋里,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踏进了五一的狂欢。

余绫在三人小群里大声抱怨:“救命啊!我已经幻听了,满脑子都是熊孩子的尖叫。”

温时溪也快疯了:“救命啊!刚才有个老伯,拿着饭盒去行政酒廊,把一大盘烟熏火腿都打包走了。”

已经下班的赵雅婧不敢说话,默默地按灭了手机。

一到假期,就是酒店最忙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怎么有钱又闲的人那么多呢?

温时溪直到十一点才回到宿舍,洗完澡一句话都不想说,直接倒在床上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梦到一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子,大概中学生年纪,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将锋利的刀片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