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创业基地的玻璃幕墙淌着金色流光。林小满推开会议室的门，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三块白板写满潦草公式，地面散落着演算纸团，陈默和张子川各据长桌一端，空气里弥漫着熬夜后的咖啡因与无声硝烟。
“配送时效提升40.7%。”陈默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众人，眼底熬夜的血丝像荣誉勋章，声音却平稳如精密齿轮咬合，“新算法重构了取送路径权重，驿站停留时间压缩至90秒内。”屏幕上，代表快递员轨迹的蓝色光点在校区地图上行云流水般穿梭，原先纠结如乱麻的路线被梳理成优雅放射状脉络1。
“不可能！”张子川霍然起身，钢笔在白板上戳出个墨点，“你忽略了包裹体积的动态变量！”他抓起记号笔唰唰写下三行微分方程，“按昨天王哲远搬运的矿泉水箱体积折算，驿站分拣时间至少120秒——你的模型建立在理想真空里！”
会议桌对面，周宇飞快敲击计算器，将成本核算表推给林小满：“按陈默的算法，每日配送成本下降18%，但若真如子川所说存在30秒误差……”他顿了顿，在“车辆油耗”旁画了个血红问号。
陈默冷笑一声扯过第二块白板。笔尖刮擦板面的锐响中，一串代码瀑布般倾泻而下。“动态体积补偿模块在这儿。”他敲了敲一行嵌套函数，“用李雅普诺夫优化实时校准驿站耗时——需要我解释怎么推导稳定性证明吗？”
“花拳绣腿！”张子川劈手夺过红笔，在陈默的算法核心处画了个狰狞大圈，“蒙特卡洛模拟跑过吗？雨天路滑时轮式机器人转向延迟怎么处理？”他甩出叠数据图表，纸页哗啦散落桌面——全是暴雨天配送员的GpS偏移记录9。
争论瞬间白热化。函数符号与数学定理在空气里激烈碰撞，王哲远抱着快递箱缩在墙角，小声问吴若若：“李什么诺夫……是俄国新来的配送员？”吴若若攥着枸杞茶罐摇头，笔记本上“社恐生存指南”又添一行：当学霸打架时，假装自己是盆栽。
林小满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保温杯。杯沿那只像素小兔在晨光里清晰可见，她抬眼时正撞上陈默瞥来的目光。他辩论时冷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旋即被张子川的质问打断：“你敢不敢现场建模？”
“来。”陈默扯开第三块白板的防尘罩，粉尘在光柱中狂舞。
当周景明拎着五星级酒店早餐盒推门而入时，看见的便是地狱绘图。七块写爆的白板环成数学角斗场，张子川的衬衫后背汗湿大片，陈默的指尖还沾着板擦灰。而林小满站在风暴中心，红笔尖正钉在两条蜿蜒曲线的交汇处。
“客户不在乎李雅普诺夫。”她声音清亮劈开混沌，红圈锁住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他们只知道——”笔尖重重敲击报表最末行，“昨天平均送达时间提前了32分钟！”
满室死寂。张子川盯着那圈红色，喉结滚动了下。陈默抬手抹掉白板上冗余的积分符号，露出底下简洁的核心公式。
“子川的动态约束有道理。”林小满将枸杞茶推到张子川面前，转头看向陈默，“但你的实时校准能否兼容极端天气数据？”陈默沉默片刻，忽然抓过张子川的暴雨记录表，在算法底行添了个条件变量。
周景明冷眼扫过保温杯上若隐若现的兔子图案，将蟹黄汤包放在林小满手边：“学生会申请了智能物流课题基金。”他目光掠过陈默，“前提是核心算法通过专家评审。”
“正好。”林小满抽出王哲远怀里的快递箱拍在桌上，“实战检验——现在把体育馆的二十箱矿泉水配送到七个宿舍楼。”她按下手机计时器，抬眸时眼里燃着灼人的光，“赢家负责对接周会长的课题基金。”
正午烈日炙烤着校园。陈默倚在仓库阴影里，笔记本电脑搁在膝盖上，屏幕分割成GpS轨迹图与实时数据流。当王哲远的电动三轮车在交叉路口急转时，他忽然蹙眉敲下一行指令。
“A栋同学改要求了！”王哲远在耳机里哀嚎，“要送去新建的攀岩馆！”地图上代表他的光点猝然调头，原先的行进路线如涟漪般重新优化。七个目的地的序号在屏幕上跳动重组，生成崭新的虹色路径1。
张子川的指挥台却是另一番景象。“c栋电梯故障！”周宇盯着微信群急报，“箱子得搬上九楼！”张子川抓过对讲机：“吴若若立刻带折叠推车支援！周宇计算备用路线时间成本——”他瞟了眼林小满，在白板写下新的约束条件。
林小满站在监控屏前。左侧是陈默操控的界面，蓝点如电子幽灵精准穿梭；右侧张子川的调度台上，红黄绿信息流瀑布般冲刷。汗水顺着她后颈滑进衣领，指尖无意识抠着保温杯上的兔子贴纸。
“最后一站完成！”王哲远的欢呼炸响在喇叭里。所有人扑向中央屏幕——
陈默组：1小时47分。
张子川组：2小时09分。
张子川盯着那串数字，忽然抓起陈默的算法草稿。红笔在条件变量处画了个圈：“这里加个随机扰动项会更稳健。”陈默怔了怔，抽出张子川的暴雨模型插进自己代码库：“你的数据清洗脚本借我用用。”
周景明将基金申请表推到林小满面前，声音听不出情绪：“恭喜。”目光却锁住她指腹摩挲杯沿的动作。林小满浑然不觉，笑着将表格拍在并肩站立的两人中间：“联合签名吧，算法双星。”
窗外蝉鸣震耳欲聋。陈默低头签字时，发梢扫过林小满手背。张子川突然指向窗外：“那是不是刘浩？”马路对面，忠通快递的少东家正举着手机对准创业基地，镜头反光如刀锋冷冽。
林小满敛起笑意。她没看见陈默收回悬空的手，也没注意张子川眼中闪过的阴霾。只有周景明看得分明——当陈默的指尖拂过林小满落在桌上的发丝时，那串精妙的算法代码在他眼底碎成了乱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