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身后的劫匪们也陆陆续续的追上来,手中长刀个个寒气骇人。
“还跑?怎么不跑了?”
为首之人喘着粗气,盯着她的目光染上一丝狠戾。
本来他是打算给这个小子一个痛快的。
既然如此不识趣,非要惹怒他寻个惨烈死法,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劫匪一步一步朝盛辞月走去,声音愈发冰冷。
“东西,交出来!”
盛辞月眼眶越来越红,眼神却是逐渐坚定起来。
她抱着木盒站在崖边,半只脚已然悬空,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终于,她一咬牙,大叫一声:“我就是带着它去死,也不会给你们的!”
说罢,她身子猛地往后倒去,只一眨眼的功夫就瞧不见影子了。
“尹怀袖——”
男人的声音破空而来,满是焦灼。
众劫匪还未弄清楚状况,只觉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闪过去,闪到崖边消失了。
接连的变数砸的他们头脑嗡嗡作响,此时也顾不得刚才闪过去的是什么,纷纷围上前来伸着脖子往下看。
“头儿,他就这么……跳下去了?”有人不敢置信的出言询问。
证物他们没拿到。
回去只怕都是一个死。
为首之人面色难看,一言不发,只死死的盯着崖下深谷。
如果他们现在下崖寻找,或许还能找到证物。
他直起身子转过来,正要下命令,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贺老二他们那一队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刚才看见尹怀袖逃跑,他们兵分两路,贺老二那一路的任务就是留在原地杀掉江焕。
江焕身边的护卫什么实力他看了,都是些酒囊饭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按理说,贺老二应该早就做干净赶来和他汇合了。
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领头人心中涌上一些不太好的预感,下意识自我保护:“情况不对,先撤!”
然而已经晚了,他们一转身,背后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围住了。
来人有刚才车队里的护卫,也有不知名的黑衣甲卫。
领头人看到其中一个护卫时,眼睛骤然瞪圆:“你!你刚才不是死了吗?”
他明明记得刚才围剿车队的时候,这个护卫被他一刀砍倒在地不动了啊!怎么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江焕从人群中缓步而出,面色沉郁。
他口齿轻启:“留活口。”
“是!”
众护卫一拥而上,此时爆发出的实力不再像刚才头一次交手那般窝囊,不出片刻就将所有劫匪都按住,卸掉下巴防止自尽。
江焕疾步走到崖边,目光深邃,望着看不见底的空谷,心中思绪繁杂。
现在的情况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原本的计划是让劫匪顺利从尹怀袖手中抢走证物,然后他们的人尾随劫匪,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之人的老巢。
但是他没想到尹怀袖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很胆小的人,居然会为了证物如此拼命。
还有刚才闪过去的人影,别人可能认不出来,但他一下就听出了这声音出自谁之口。
李随意。
他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万民书是真的,但没有亲自送回京城,而是返回了。
江焕深吸一口气,而后开口。
“剩下的所有人,想办法下崖寻人,活要见人,死……”
他的声音骤然低沉下来,其中夹杂着一丝自己都没能察觉的颤抖。
“……死要见尸。”
……
崖下的水潭边,李随意艰难的把盛辞月往岸上推。
不知为何,平日里看起来没几两肉的人,泡了水居然这么沉。
盛辞月一手抱着木盒,一手抓着地上的杂草,狼狈不堪的终于上了岸。
李随意随后爬上来,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呼呼的喘气。
盛辞月从来没经历过如此惊险的遭遇,过了刚才那股冲劲儿,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不过就算害怕,也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哆哆嗦嗦的打开木盒,将手上的水甩了甩之后才伸进去摸。
还好这盒子质量不错,没有进水,里面的万民书和口供锦帕都没湿。
盛辞月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一抹庆幸的笑容。
李随意见她在鬼门关门前走了一遭居然还能笑出来,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无名邪火。
看见她跳崖时的焦急和万一在半空中没抓住她的后怕一齐冲上头顶,气得他一抬手就将木盒打翻在地。
“你知道这悬崖多高吗你就跳?你是没脑子吗?”
盛辞月大惊,急忙弯着腰去捡:“你做什么?这是证物!”
李随意粗暴地抓住她的胳膊将人往后一推,用脚尖把地上的“万民书”踢开:“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盛辞月本来被他一推搡,气势汹汹就要回怼。
但目光触及地上的东西,突然顿住了。
只见那被展开的“万民书”上,干干净净的一片,一个字都没有。
“这……这……怎么会这样?”
盛辞月喃喃走上前蹲下,手指抚摸上去,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上面的字呢?为什么没有了?”
“你是不是傻?”李随意差点被她气急了,一点好语气都没有,言辞犀利,怒而出声。
“这根本就是假的,从江焕给你的时候就是假的!他说什么你都信?他让你保护证物你就连命都不要?”
盛辞月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本来心情就憋闷。被他这么一刺激,直接爆发出来。
“什么叫他让我保护证物我就连命都不要?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我也不知道东西怎么就变成了假的,我只知道那是万民书!是临阳千万辛苦农人的控诉,是让贪官污吏得到严惩的证据是百姓的希望!”
说到此处,她剧烈的喘息平静了些,声音也低了下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
“若是在我手里被夺了去,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李随意被她的话震住,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不该这么说的。
他气江焕把他们二人蒙在鼓里,更气盛辞月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他没想到亲眼看着盛辞月从悬崖边跳下去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心绪冲击,竟让他完全控制不了脾气,张口就是责怪。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就算是行军打仗,遇到冲动的愣头兵,他也没这么生气过。
李随意伸手按住额头,合上眼,平复心境。
谁知再睁开时,却发现盛辞月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