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少监,圣上钦赐的宅邸就在崇仁坊,与梁国公府比邻,小的这就带您过去?”王德躬着身子,语气十分恭敬。
“不急。”苟尚峰摆了摆手,他现在可没心思去看什么豪宅。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先去太医署。”
半个时辰后,“民间神医苟尚峰,圣前论医道,获封翰林医官,兼领太医署少监”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瞬间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虢国公府内,裴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失手打碎了自己最心爱的一只琉璃杯,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而此刻的太医署内,气氛更是压抑。
以刘太医为首的一众太医,聚集在署内的议事厅中,一个个面色铁青,义愤填膺。
“简直是奇耻大辱!”刘太医一拍桌子,气得胡子都在发抖,“我等苦读医书数十载,兢兢业业侍奉圣上,到头来,竟要受一个来历不明的黄口小儿管辖?”
“正是!”另一个太医附和道,“他那套歪理邪说,闻所未闻;还有那‘康复’之法,简直是胡闹!中风病人本就气血两虚,岂能再劳其筋骨?”
“依我看,他不过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圣上定是被他那番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同仇敌忾,都打定了主意,等会儿定要给这个新来的苟少监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这太医署的水有多深。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苟尚峰在一众小吏好奇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环视了一圈这间充满了浓郁药香的太医署,又看了看议事厅里那几个正对着他吹胡子瞪眼、一脸不服的老头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诸位同僚,有礼了。从今日起,我便是这太医署的少监,苟尚峰。”
“哼!”刘太医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原来是苟少监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只是不知苟少监师从何处,精通何典,竟能得圣上如此青睐?”
他这是要当面考校苟尚峰的出身和学问,让他下不来台。
苟尚峰却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他没有回答刘太医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指了指旁边药柜上积的一层薄灰,以及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药材受潮后特有的霉味。
“本官初来乍到,对医理典籍不敢说精通,但对这‘洁净’二字,倒还有几分心得。”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所谓病从口入,亦从秽生。我观这太医署之内,药柜积尘,器皿不洁,空气污浊,药材炮制与存放混杂一处,如此环境,如何能配制出救死扶伤的良药?又如何能保证不让本就体弱的病患,再添新疾?”
他这番话直接将太医署最基本的卫生问题给掀了出来。
那几个太医被他说得脸色一滞,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从反驳。
这便是苟尚峰烧的第一把火。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苟尚峰又抛出了他的第二把火。
“再者,我观太医署之架构,颇为混乱。内科、外科、妇科、儿科,皆混杂一处,医者各凭经验,或有专精,却无系统。如此一来,既不利于专病专治,亦不利于医术的传承与精进。”
他顿了顿,朗声道:“本人提议,从即日起,对太医署进行改革。仿效朝中六部之制,将太医署划分为‘内科’‘外科’‘妇儿科’‘针灸科’以及……‘急救科’五大科室!”
“急救科?!”众人再次哗然。
“正是!”苟尚峰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急救科,专司处理各类急症、危症、外伤!如中风、心痛、以及各种意外所致的昏迷、大出血等。本科室医者,需熟练掌握各种急救之术,以及更直接有效的‘开胸验肺’‘剖腹查肠’之法!”
“开胸验肺?!剖腹查肠?!”
这一次,连王德和周瑾都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几个太医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指着苟尚峰,如同见了鬼一般。
“疯子!你这简直是疯子!将人开膛破肚,那还能活命吗?!你这不是治病!是杀人!”刘太医尖叫道。
面对众人的惊骇和指责,苟尚峰却只是冷冷一笑。
“诸位莫急。”他环视全场,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知道,我所言之事,在诸位看来,或许是天方夜谭。但医者之道,实践方为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他转向王德,拱了拱手:“王监事,小子斗胆,想请王监事代为上奏圣上。请圣上从京兆府大牢之内,寻一两名已判死罪、不日将要行刑的囚犯,交由小子处置。”
“小子愿当着太医署所有同僚,以及朝中诸位大人的面,亲自演示这‘开胸’与‘剖腹’之术。若小子能让那死囚在开胸剖腹之后,依旧存活,便请诸位相信小子之言,全力推行医署改革。若小子失手,导致死囚当场毙命……”
“小子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此言一出,满堂死寂。
所有人都被苟尚峰这提议给镇住了,用死囚来做活体解剖和外科手术实验?这简直是闻所未闻,骇人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