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以周家的名义在终南山脚下看好的几处适宜种植青蝶草的隐秘谷地,一夜之间尽数被虢国公府以各种名目抢先圈占。
随后,周瑾联络好的几位经验丰富的老药农,也纷纷称病告辞,不敢再与此事有任何瓜葛。
一时间,苟尚峰的种植大业还没开始,就陷入了处处掣肘的困境。
“这裴炎,简直是欺人太甚!”
书房内,周瑾气得在房中来回踱步,一拳砸在案几上。
苟尚峰的眉头也紧紧锁起。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这个时代,权势的碾压是何等不讲道理。
他空有跨越千年的秘密,却连一块小小的试验田都无法拥有。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管家忽然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连礼数都忘了,声音都带着颤音: “公子!公子!宫里来人了!说房相公他突然病危了!”
“什么?!”周瑾脸色大变,霍然起身。
“听说是在议事的时候突然晕倒的,口眼歪斜,半身不遂,人事不省。宫里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圣上震怒,已经下旨遍寻天下名医了!”
周瑾在最初的震惊之后,霍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苟尚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苟神医!机会来了!”
苟尚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周瑾抓住他的手臂,语气异常坚定,“你想在这长安城立足,这便是千载难逢的最好机会。只要能稳住房相公的病情,哪怕只是让他稍有好转,您便等于是在圣上面前挂上了号。”
周瑾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在苟尚峰的心坎上。
他看着周瑾那充满期盼和信任的眼神,又想了想裴炎那张嚣张跋扈的脸,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从他胸中升起。
“好!”苟尚峰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周公子,备车!我们立刻去梁国公府!”
当周家的马车火速赶到位于永兴坊的梁国公府时,府门前早已是一片肃穆紧张的气氛。
前来探视的朝中大员络绎不绝,宫中派来的禁卫更是将整个国公府围得水泄不通。
周瑾亮出身份,又言明是为房相公请来了一位奇医,这才被管家匆匆引了进去。
房玄龄的卧房内,更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几位身穿官服的太医正围在床边,一个个愁眉苦脸,束手无策。
房玄龄的几位儿子,房遗直、房遗爱等人则跪在床前,双眼通红,脸上写满了悲痛和绝望。
床榻之上,这位为大唐立下赫赫功勋的一代名相,此刻却面色灰白,口角流涎,右侧肢体瘫软无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痰鸣声,已然是深度昏迷之态。
“周公子,你来了。”一位年长的太医看到周瑾,只是有气无力地拱了拱手,“相公他……唉……我等已是尽力了。此乃‘大厥’之症,风邪入中,痰迷心窍,药石罔效,怕是……怕是……”
周瑾没有理他,而是侧过身,将身后的苟尚峰引荐给众人:“诸位大人,这位是苟尚峰,乃是孙思邈的高徒,医术通玄。”
众人闻言,都将目光投向了苟尚峰。
当看到他只是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时,脸上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和不屑。
“胡闹!”那年长的太医更是当场斥道,“房相公何等身份?岂容你这黄口小儿在此儿戏?!”
苟尚峰却对这些质疑充耳不闻。
他快步走到床边,目光如电,只扫了一眼房玄龄的症状,便立刻沉声喝道:“糊涂!病人喉中痰鸣,呼吸不畅,尔等为何不先为其清理气道?任由痰涎壅塞,神仙也难救!还有,病人既已昏迷,为何还让其平卧?当立刻将其头偏向一侧,以防呕吐物误吸入肺!再者,他衣领过紧,束缚颈项,压迫血脉,更是错上加错!”
他这一连串的呵斥,如同连珠炮一般,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专业和权威。
那几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太医,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镇住了,一个个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苟尚峰不再理他们,直接对旁边的房遗爱和几个下人下令:“快!按我说的做!将相公头偏向一侧!解开衣领!再取干净布巾来,我要为他清理口中痰涎!”
众人被他这股气势所摄,竟下意识地就按照他的吩咐行动起来。
苟尚峰快速地为房玄龄清理了呼吸道,又调整了他的卧姿。
然后,他才缓缓地转过身,语气平静地说道:“诸位,这并非什么‘大厥’之症。此乃‘中风’,病在脑,非在心。其因乃脑中血脉瘀阻,或突然破裂所致。若不及时疏通血脉,活血化瘀,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们之前的治法,全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