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白炽灯在雨晴头顶嗡嗡作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她蜷缩在收银台旁的地板上,指尖仍残留着陈默消散时留下的微弱电流触感。世界线探测仪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屏幕上的数值依旧冰冷地显示着——1.%。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空荡荡的便利店。冰柜的门已经自动合上,仿佛刚才那场致命的袭击从未发生过。但地上残留的水渍和空气中弥漫的寒意,都在无声地提醒她——这里的一切,都是被某种规则操控的假象。
【铃……左……手……】
陈默最后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回荡。她不知道“千叶铃”是谁,更不知道“左手”意味着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可能是唯一能解开便利店循环的线索。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收银台。陈默的制服外套还挂在椅背上,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鼓起。她伸手探入,指尖触碰到一枚冰凉的金属硬币——生命币。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它的样子。
硬币表面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锈蚀,边缘磨损严重,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的交易流转。正面刻着一行模糊的小字:【记忆即货币】,而背面则是一个被划痕覆盖的符号,隐约能辨认出是一个“∞”无限符号。
雨晴的心脏猛地收紧。
【这东西……还能用吗?】她低声自语,拇指轻轻摩挲着锈蚀的表面。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硬币的瞬间,她左手腕上的星纹烙印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蓝光从烙印中渗出,如同活物般缠绕上生命币。锈迹在蓝光的侵蚀下开始剥落,硬币表面逐渐浮现出细密的电路纹路,像是某种被激活的古老装置。
【滋滋——】
硬币内部传来微弱的电流声,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硬币中传出——
【雨晴。】
是陈默的声音。
但不同于便利店员工陈默的温和,这个声音带着疲惫和决绝,像是从某个遥远的时空裂缝中挤出来的最后遗言。
【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系统已经开始崩溃了。】硬币中的声音继续道,【去找千叶铃的左手。它藏在通风管道的尽头,那里有初代系统崩溃前的最后影像。】
雨晴的呼吸几乎停滞。
【记住,便利店永远亮着灯,是因为有人在支付代价。】陈默的声音渐渐微弱,【而我……只是其中一个。】
录音戛然而止。
硬币表面的蓝光熄灭,锈迹重新覆盖上来,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雨晴知道,这不是幻觉。陈默在消失前,给她留下了最后的指引。
她攥紧生命币,目光转向便利店后方的仓库门。
仓库的门半掩着,里面漆黑一片。
她迈步走去,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仓库的货架上堆满了积灰的纸箱,角落里散落着破损的包装盒。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仓库正中央——那里有一道通风管道的金属盖板,螺丝已经松动,似乎被人反复拆卸过。
雨晴走近,伸手抓住盖板边缘,用力一拉——
咔!
盖板被掀开,露出黑漆漆的管道内部。
她犹豫了一秒,随后咬牙钻了进去。
通风管道狭窄逼仄,金属壁冰冷刺骨。她匍匐前进,指尖不时触碰到管道内壁上的划痕,像是有人曾在这里挣扎过。爬行了约莫十几米后,管道突然向下倾斜,她猝不及防地滑了下去——
砰!
她摔进了一个更大的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机房,四周堆满了老旧的服务器机箱,电线杂乱地垂落在地。而在房间正中央,一台破损的终端机前,静静地躺着一只机械左臂。
——千叶铃的左手。
机械臂的关节处已经锈蚀,但指尖却诡异地保持着完好,五根金属手指微微蜷曲,像是在死前仍试图抓住什么。雨晴小心翼翼地靠近,伸手触碰它的瞬间,机械臂突然“咔”地一声弹开掌心——
一枚微型数据芯片从指缝中滑落。
雨晴捡起芯片,环顾四周,很快在终端机上找到了一个兼容的插槽。她将芯片插入,屏幕闪烁几下后,一段模糊的监控画面跳了出来。
画面中,陈默站在一个巨大的数据核心前,四周悬浮着无数半透明的克隆体。他的表情平静,但眼神中带着决然。
【系统崩溃倒计时:00:00:03】
监控的时间戳显示,这是初代系统崩溃前的最后三秒。
下一秒,画面中的陈默抬起手,按在了数据核心上。
【启动记忆覆盖协议。】他的声音在监控中清晰可闻,【用我的全部记忆,替换雨晴的。】
克隆体们如同饥饿的野兽般扑向他,数据流疯狂涌入他的身体。他的皮肤开始崩解,化作无数光点消散,但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别怕,这只是……一次重启。】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随后彻底黑屏。
雨晴的指尖颤抖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她终于明白——陈默根本不是被系统吞噬的牺牲品,而是自愿让十万克隆体撕碎自己的记忆,只为了在崩溃的世界线中给她留下一条生路。
监控的最后,画面突然闪回了一瞬——
一张泛黄的素描从数据流中飘落,画上是十二岁的雨晴第一次画下的便利店涂鸦,角落里歪歪扭扭地写着:【哥哥的店】。
那是她早已遗忘的童年记忆。
【原来……你一直都在。】
她的眼泪砸在终端机的键盘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就在这时,通风管道深处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
【滋滋……检测到未授权访问!】
琉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尖锐刺耳。
【清除程序启动!】
货架上的商品标签突然翻转,化作无数数据链条,如同毒蛇般朝她缠绕而来!雨晴猛地后退,但出口已经被封锁,数据链在她脚边汇聚,逐渐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牢笼。
【你以为找到真相就能改变什么吗?】琉克的声音带着讥讽,【系统崩溃是不可逆的!】
雨晴咬紧牙关,攥紧手中的生命币。
【那就试试看!】
她猛地将硬币拍在终端机上,星纹烙印爆发出刺目的蓝光——
【记忆兑换协议,启动!】
整个房间在光芒中扭曲,货架如同多米诺骨牌般倒塌,数据链条寸寸崩裂。而在风暴的中心,雨晴的身影逐渐虚化,被拉入更深层的记忆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