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染红了云层,天边燃烧着绚丽的晚霞,像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为白昼画上温柔的句号。
“终于……出来了……!”
柳傲天跪倒在地,扶着断裂的水泥柱沙哑开口。
青年曾经飘逸的雪白长发如今只剩参差不齐的断茬,发梢滴落的墨液,不知是自己的汗水还是丧尸地血水。
他的衣服已破碎,露出布满伤痕的躯体,还好这只是丧尸的异能攻击造就,不然他也要变成那些可怕的怪物,或是跟随赵坚城地步伐迈入“自爆”地地步。
七天前那场地狱般的遭遇战仍历历在目。
“六人”小队刚踏入南祹市,就被近万头一阶白珠丧尸团团围住。
那些本该毫无意识的行尸走肉,竟然懂得战术配合,交替进攻,形成严密的包围圈。
他们浴血奋战了整整一夜,才勉强突围。
同时代价也很沉重,李一鸣永远留在了那片血色的土地上。
“咳咳……”
百里爆炎剧烈咳嗽着,整个人瘫软在身旁女子肩头。
他手中把柄曾经威风凛凛、气焰惊天的炎枪,如今只剩半截焦黑的枪身连着枪刃!
百里爆炎眉心的红色星点黯淡得几乎看不见,若不是时不时还有微光闪过,怕是要让众人以为朱殇拥有恋尸癖!
朱殇没有推开百里爆炎,任由男子那张沾满血污的脸贴着自己冰冷的面颊。
她那凝结着细碎冰晶的发丝,在夕阳下折射出诡异的光华。
七天。
整整七天“五人”小队才逃出南祹市。
幸存的五人在废墟中东躲西藏七日,发现一个毛骨悚然的规律。
每当他们试图驾车突围,尸潮必定准时封路,甚至红珠丧尸也会现身。
可若徒步潜行,那些嗜血的怪物反而很少成群。
就像南锋市的翻版,整个南祹市没有一头橙丧。
沈梦瑶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那里的弧度比进入南祹市前更明显了,自己所孕育的新生命更大了。
张天鸣正小心翼翼地将李一鸣的遗物,那两把刻着“鸣”字的匕首收好。
刀身上凝固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那个壮烈牺牲的瞬间。
“最后两个沦陷区了。”
百里爆炎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朱殇突然按住眉心,瞳孔骤然收缩。那种如芒在背的监视感又来了,就像有无数只冰冷的蛛腿在沿着脊椎爬行。
她猛地转身,身后只有被夕阳拉长的影子。
“走山路吧。”
张天鸣轻声说,粗糙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妻子的腹部,“虽然远了些,但途中的“尸镇”应该有可补充的物资,或许不会有高阶丧尸存在。”他最后一句说得毫无底气。
朱殇微微颔首,甩开百里爆炎沉重的头颅,率先迈步前行,她染血的长发在风中划出决绝的弧线。
五人沉默地踏入山林时,柳傲天杂草般的白发在夕阳下宛如将熄的余烬。
曾经意气风发的男子,如今再也喊不出要娶杨昭玥的豪言壮语。
他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这种感觉让他毛骨悚然。
有什么东西在玩弄他们。
为什么橙阶丧尸不再出现?
为什么他们像是被操控的棋子?
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当五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时,整片荒野突然开始震颤。
数万头丧尸从四面八方涌现,数以万计地丧尸兽从地底、从废墟、从阴影中涌出。
最前方赫然是一头身姿纤瘦的黄阶丧尸,它正是之前那头自南明市追出的精神系橙阶丧尸进化而来!
它身后整齐排列着近三十头橙阶丧尸,其中一头骨刃丧尸格外引人注目,半边身体残缺,青灰色的头颅上挂着一个破碎的防风镜。
再往后是近万头红珠丧尸,最后方则是数十万头佝偻着身子的白珠丧尸。
它们四周又围绕着密密麻麻样貌恐怖地丧尸兽!
那些低阶白珠丧尸、丧尸兽,它们既是军团,也是高阶丧尸们的储备粮。
“嘎嘎!……跟……着……他……们……”黄阶丧尸破碎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散。
“……都……不……许……叫……”
“……必……须……找……到……杨……昭……玥……”
命令下达的瞬间,数万头丧尸同时紧闭嘴巴,连最微弱的呜咽声都不敢发出。
甚至有丧尸兽过度恐惧那头黄丧直接将漆黑色长舌咬断,吞咽下去,使其卡在喉咙处,确保不会发出声音!
“嘎……走……!”
整支丧尸大军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朝着五人离去的方向前进。
……
血色残阳与初升朝阳交替的光影中,两道身影踏着尸骸铺就的道路缓缓前行。
野斐的白发间凝结着黑红血块,随着步伐簌簌飘落。
他身上的白袍早已被尸血浸透成黑袍,右手指尖缠绕着尚未散尽的黑色雾气。
杨昭玥的墨色衣袍染成了深褐色,右手食指跳动着欢快的白光,青影剑在剑印内发出愉悦的轻鸣。
她望着脚下泥泞中碎裂的骨渣与腐肉,竟有种久违的畅快感。
在安全区待了八天,除了帮他们解决小型尸潮和变异兽袭击外,从没有这么畅快地跟身旁“疯子”,现在的“未婚夫”在尸潮中酣战了。
“叮~”
五米长的吞尸貂饭团像个移动的肉球,肚子里近万颗清毒丸碰撞发出脆响。
这个贪吃的小家伙,昨夜可算是大饱口福了。
野斐活动着紫黑色左臂,食指上三道印记在晨光中格外妖异。
他满意地感受着深渊包裹中新增的烤肉和山泉水,足够自己和杨昭玥在这片区域逍遥半年了。
一栋缠满乌黑藤蔓的废弃大楼前。
空间波纹荡漾,风殇与雷霄分别被收回两人的识海空间中。
“就这栋吧。”
杨昭玥在这栋相对完好的宿舍楼前停步,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几分疲惫后的松弛。
野斐突然凑近,沾满腐肉血渍的长发扫过她的耳廓,邪魅一笑道:“夫人要共浴吗?”
白日的他完全看不出昨夜那个在尸群中癫狂狞笑的影子。
“有病。”
杨昭玥眉心橙色星点闪烁间,周身青风呼啸而过,将面前这间屋舍清理干净。
饭团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哗啦”一声吐出小山般高的清毒丸,晶莹的糖豆在晨光中闪烁着翡翠般的光泽。
二人默契地将药丸平分。
又先后进入阳台浴室内洗浴,最后吞下玉体丸休憩。
野斐仍是穿了一袭流云白袍。
杨昭玥则是罕见地穿了一件白色素裙。
野斐那头如雪瀑般的白发随意散落在枕头上,呼吸很快变得绵长。
他这次竟出人意料地没有缠着杨昭玥同床而眠,不知是嫌床太过窄小,还是因为不需要再哄骗某人的橙珠了……
吞尸貂蜷成毛茸茸的一团,惬意地窝在主人颈窝处。
饭团已经七天八夜没有和野斐待在一起了,现在终于心满意足地打起小呼噜,雪白的尾巴还不时轻轻抽动。
杨昭玥侧卧在对面的床铺上,薄被下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
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棂照射进来,为野斐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白光,他熟睡时敛去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倒显出几分意外的纯净。
她望着白发青年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想起不久前这人每次会将橙阶丧尸打至重伤,让给自己斩杀取珠,眼中露出转瞬即逝的温柔。
野斐的呼噜声响起,杨昭玥轻轻翻了个身,盯着对面男子的俊颜却怎么也无法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