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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飞予长安 > 第165章 双重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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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声在青瓦上敲出细碎的节奏,沈予乔指间的银杏叶被烛火映得半透明,叶脉里的刻痕像蜷缩的蛇。李偃飞的指尖划过密信上的墨痕,纸页发出轻微的脆响,案头堆着的戏班账册边角卷起,露出几处用朱砂圈点的日期——正是悬壶阁案发前后。

\"刘长卿叛逃那年,武安昌刚入太医院。\"李偃飞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雨声,他指尖停在信末的落款处,那抹墨迹比正文深些,像是顿笔时洇开的犹豫,\"秘典下册记载着假死药的解法,可武安昌中了自己参与研制的毒药,这出戏他到底是棋手还是棋子?\"

沈予乔将银杏叶按在碑林拓片的暗纹上,叶脉与石纹里的银杏图案严丝合缝。三个月前在悬壶阁旧址发现的暗号,此刻在烛光下显出血色:\"张婉宁的妆匣、碑林的石刻、还有武安昌的密信,都指向秘典下册。可上册记载的冰针毒需要极寒之地的玄冰,她琴箱里的模具却是耐火陶土...\"她忽然抬头,目光扫过李偃飞腰间的火折子,\"悬壶阁的耐火陶土只用来烧制炼丹炉,能承受三昧真火的东西,为什么会用来做冰针模具?\"

更夫的梆子声穿过三条街巷,李偃飞忽然起身,火折子的铜盖碰撞出清响:\"去戏班后台。\"他披风下摆扫过满地卷宗,沈予乔瞥见他靴底沾着的硫磺碎屑——和张婉宁琴箱夹层里的一模一样。

戏班的雕花木门虚掩着,门轴处新涂的桐油味盖过了旧木头的霉气。沈予乔指尖抚过门框上的刮痕,比三个月前勘察时更深了些,像是有人用利器反复划过。后台的妆台上,胭脂盒歪在一边,粉饼上留着半个模糊的指印,不是张婉宁惯用的螺子黛香气,反而混着淡淡的松烟墨味。

\"火折子。\"李偃飞蹲在紫檀木衣箱前,箱底残留的硫磺痕迹呈不规则圆形,比普通火折子的灼烧范围大两倍,\"刘长卿在碑林纵火用的是改良过的爆燃火折,这里的痕迹...\"他忽然抽开衣箱夹层,露出半片烧焦的宣纸,边缘的焦黑呈螺旋状,\"是悬壶阁的引火术。\"

沈予乔的指尖停在妆台抽屉的暗格上,暗格里空无一物,却残留着淡淡的药香——不是张婉宁常用的沉水香,而是辽东参片混着藏红花的味道。她忽然想起武安昌苏醒前,太医院院正曾说他服过辽东参片压惊,而藏红花正是假死药的药引之一。

\"李捕头!沈姑娘!\"更夫的叫嚷声惊破雨夜的寂静,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后街的药铺...着火了!\"

火势在黎明前最暗的时刻达到顶峰,青瓦在火中爆裂成红雨,药柜里的药材噼啪作响,当归与附子的焦香混着人肉的焦臭。沈予乔看着焦尸扭曲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半片银杏叶——和张婉宁妆匣里的纹路相同,却多了道贯穿叶脉的刀痕。

\"是戏班的班主。\"李偃飞从焦尸颈侧捡起半枚残缺的火漆印,朱砂色的纹路里嵌着细沙,\"悬壶阁的火漆会在高温下析出银砂,这是他们秘制的防伪标记。\"他忽然皱眉,火漆印的边缘有锯齿状缺口,正是悬壶阁叛徒专用的暗号。

回到京兆府衙时,武安昌已经苏醒。他倚在竹榻上,眼底泛着青黑,望着沈予乔手中的银杏叶忽然冷笑:\"你们找到秘典下册了?\"他声音里带着久病的沙哑,却藏不住一丝急切,\"当年刘长卿偷走下册时,我曾在扉页刻下银杏暗纹,每片叶子的叶脉都是秘典存放地点的坐标。\"

沈予乔将拓片铺在他面前,碑林的银杏图案与叶片重合时,武安昌瞳孔骤缩。他指尖划过石纹里的小缺口:\"第三片叶子的叶脉少了两笔,那是悬壶阁旧址的地窖入口。\"他忽然抓住沈予乔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但下册里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冰针毒的解法需要活人试药,张婉宁的模具...是用我女儿的头骨磨制的。\"

窗外传来鸦鸣,沈予乔猛地抽回手。武安昌的女儿五年前病逝,太医院的记录里写着夭折,可张婉宁的琴箱底曾发现过儿童的发丝。李偃飞忽然推门而入,手中握着半幅烧焦的账册,焦黑处露出\"童男童女\"的字样:\"戏班这三年采购的药材里,有二十次都多了紫河车和朱砂,足够炼制二十具活死人傀儡。\"

武安昌的身子剧烈颤抖,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他们用假死药控制活人,再用冰针毒破坏心脉,让死者在醒转时七窍流血...悬壶阁的秘典下册,根本就是本尸解经!\"他忽然盯着沈予乔腰间的玉佩,那是张婉宁临终前塞给她的,\"婉宁的父亲当年就是被他们做成活死人,在御前献艺时暴毙,所以她才会偷模具、盗秘典,想为父报仇...\"

更鼓响过五声,沈予乔站在碑林的银杏树下,指尖抚过石纹里的缺口。李偃飞的火折子照亮地窖入口,潮湿的寒气混着腐叶味涌上来。石阶上刻着半片银杏,每级台阶的边缘都有新鲜的摩擦痕迹,像是有人近期频繁出入。

地窖深处传来滴水声,石壁上嵌着琉璃灯,灯油是特制的鲸蜡,遇风不熄。沈予乔的鞋底碾过碎瓷片,蹲下身时闻到淡淡药香——是假死药的余味。石台上摆着七个瓷瓶,瓶身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最中间的瓶子空着,瓶底刻着\"武安昌\"三个字。

\"秘典下册不在这儿。\"李偃飞的声音从暗角传来,他举着火折子照亮石壁上的刻字,歪扭的笔迹写着\"双重迷局,真假难辨\",旁边画着重叠的银杏叶,最深处的叶子上多了道刀痕,\"刘长卿当年留下的暗号,双重迷局指的是假死药和冰针毒,可为什么要分真假?\"

沈予乔忽然想起药铺焦尸指甲缝里的银杏叶,那道贯穿叶脉的刀痕,正是刻在\"武安昌\"瓷瓶上的同样位置。她转身看向地窖入口,晨光从树缝间漏进来,在石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张婉宁琴箱里密信的墨痕。

\"假死药需要提前七日服用药引,而冰针毒的发作时间只在子时一刻。\"她忽然抓住李偃飞的手腕,将火折子凑近石壁上的刻字,\"武安昌中了假死药却被救回,是因为凶手算准了我们会在他'还魂'时找到冰针毒的线索,从而忽略真正的秘典下册——\"她指尖划过重叠的银杏叶,\"秘典下册根本不在悬壶阁,而在武安昌自己身上。\"

李偃飞瞳孔骤缩,忽然想起武安昌苏醒时,太医院院正曾说他心口有片银杏状的红斑,当时只当是毒药反应。他伸手摸向腰间的佩刀,却听见地窖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用辽东口音低喝:\"抓住他们,秘典下册不能落在官府手里!\"

剑光从地窖口劈下时,沈予乔推开李偃飞,指尖的银杏叶划破掌心。血珠滴在石壁上的刻字,原本的\"双重迷局\"忽然显出血色的第二层字迹:\"以假乱真,借刀杀人\"。她忽然明白,悬壶阁案、戏班命案、药铺纵火,都是为了掩盖一个真相——有人在用悬壶阁的秘术制造死士,而武安昌既是受害者,也是局中人。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碑林时,沈予乔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杀手,他们袖口的银杏刺绣比张婉宁的多了片叶子。李偃飞从杀手腰间搜出半枚令牌,正面刻着悬壶阁的葫芦纹,背面却是东厂的飞鱼服暗纹。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寒意——这场迷局的背后,是比江湖恩怨更可怕的朝堂权谋。

\"沈姑娘!\"衙役的呼唤从碑林外传来,带着不加掩饰的惊慌,\"太医院...武安昌大人他...七窍流血而亡!\"

沈予乔手中的银杏叶应声落地,叶脉里的刻痕在晨露中泛着微光。她忽然想起张婉宁临终前的笑,那抹笑里藏着解脱与悲凉,原来从始至终,双重迷局的真正含义,是用假死药的\"生\"来掩盖冰针毒的\"死\",而所有的线索,都是凶手让他们看见的假象。

李偃飞捡起令牌,飞鱼服的暗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东厂血案,那些被冠以\"妖言惑众\"罪名的言官,死状与武安昌一模一样。悬壶阁的秘典下册,从来都不是治病救人的医书,而是制造冤案的凶器,是藏在权谋阴影里的杀人密典。

雨声再次响起时,沈予乔站在武安昌的尸身旁,看着他心口逐渐淡去的银杏红斑。妆匣里的半片叶子静静躺在案头,叶脉的刻痕终于完整——那是悬壶阁旧址的坐标,却也是所有阴谋开始的地方。她忽然明白,真正的迷局从来不是毒药与模具,而是藏在人心深处的贪婪与仇恨,是那些披着正义外衣的屠刀,永远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举起最明亮的火把。

更漏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敲碎的不是青瓦,而是藏在双重迷局后的真相。沈予乔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知道这场与权谋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而那片小小的银杏叶,将继续在黑暗中指引方向,哪怕每一道叶脉里,都藏着血与火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