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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的深冬,太庙的青铜兽首门环结着薄冰。李岩踩着积雪踏入庙门时,听见宗正寺卿嬴巽的咳嗽声从偏殿传来,像是老树皮在寒风中裂开的细响。三百余名宗室子弟按爵位列队,腰间玉佩清一色刻着「伯益之后」的古老徽记,唯有扶苏腰间挂着块百工署新制的「功绩牌」,在白雪中格外刺眼。

「陛下,」嬴巽捧着黄绫包裹的宗子玉牒,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庶子蒙骜竟被封『武安君』,此例一开,宗法制根基将毁于一旦啊!」他身后的宗室子弟纷纷点头,嬴虞的叔父嬴豹甚至故意露出袖口的周制纹绣——那是李岩明令禁止的旧贵族标识。

李岩扫过人群,目光停在角落的胡亥身上。次子正用指尖拨弄着腰间的「越人织锦」佩饰,那是南海冼英所赠,显然在暗示对「庶子封爵」的支持。三个月前在南海郡,胡亥正是用「打破旧规」的手段平息了越人之乱,此刻的姿态,倒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宗正寺卿可知,」李岩伸手接过玉牒,黄绫上「嬴氏大宗」四个朱砂字已褪色斑驳,「昔年秦孝公封卫鞅于商,赐号『商君』,何尝循过宗法制?」他突然提高声音,「商君之法能强秦,正因它不拘血统,只论功绩!」

嬴巽剧烈咳嗽起来,用帕子掩住嘴角的血:「陛下难道要学暴周之乱?废嫡立庶,乃取乱之道啊!」此言一出,宗室子弟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几个老臣甚至开始抹泪,仿佛看到了宗庙崩塌的惨状。

李岩冷笑,突然扯下腰间的传国玉玺:「朕今日便教你们何谓『新道』。」他转身走向太庙中央的青铜鼎,鼎中还残留着三年前熔毁周鼎时的铜液痕迹。「从今日起,」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嬴氏子孙,无军功不得封爵,无才德不得入宗庙。无论嫡庶,皆以功绩论高低!」

殿内瞬间死寂。嬴豹踉跄半步,撞翻了身后的编钟架,青铜钟磬落地发出刺耳的轰鸣。扶苏向前半步,欲言又止,他腰间的「泾阳治水有功」金印在烛火下泛着微光——那正是李岩对「功绩封爵」的首次实践。

「陛下三思!」嬴巽扑跪在地,白发扫过冰冷的地砖,「宗法制乃周室根基,若废了……」

「周室?」李岩突然将玉牒摔在青铜鼎上,黄绫飞扬间,玉牒裂成两半。碎玉飞溅中,他抓起案头的孝公时期「军功爵竹简」甩向众人:「当年若非孝公打破宗法制,重用卫鞅,秦国早被六国分食!尔等食着大秦俸禄,却只知抱残守缺,可有半分愧对列祖列宗?」

宗室子弟们齐刷刷跪下,嬴豹的玉佩掉在地上,摔出一道裂痕。李岩注意到,人群中竟有几个年轻子弟眼中闪过兴奋——他们皆是庶出,此前永无出头之日。

「传朕旨意,」他擦去鼎上的玉屑,「即日起,宗正寺改制为『功绩考核院』,凡宗室子弟年满十六,须入郡县历练,三年无绩者削爵为民。」目光扫过人群,他特意在胡亥腰间的「市舶税有功」银牌上多停留片刻,「扶苏治泾阳,胡亥镇南海,皆以功绩封君,尔等有何不服?」

嬴巽突然剧烈抽搐,喷出的血沫溅在玉牒残片上。李岩皱眉,示意赵高传太医,却听见老臣用最后的力气喊出:「陛下这是要毁了嬴氏血脉啊!」

「错了,」李岩俯身拾起一块玉牒碎片,「朕要救的,正是嬴氏血脉。若无军功才德,就算坐拥天下,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他想起史书中胡亥即位后被赵高弑杀的结局,声音骤然冷下来,「今日不裂旧制,明日必有新裂变。尔等是想做顺应时势的革新者,还是被碾作尘埃的守旧鬼?」

殿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二十名羽林卫押着几个蓬头垢面的宗室子弟闯入——正是昨日在咸阳街头强抢民女的嬴氏旁支。「按《秦民律》,」廷尉张苍展开竹简,「此等纨绔子弟,当除去宗籍,充军岭南。」

李岩看着为首少年惊恐的脸,想起自己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秦公族墓葬」——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最终都成了黄土中的枯骨。「带走吧,」他挥挥手,「让他们在屯田营里学学,什么叫『血勇之气』。」

宗室子弟们浑身发抖,不知是谁带头叩首,刹那间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陛下圣明」。李岩望着满地玉屑,忽然想起商鞅变法时「徙木立信」的典故。今日这一摔,摔碎的何止是一块玉牒,分明是延续千年的贵族幻梦。

「扶苏,」他转向长子,「明日起,你负责编纂《宗室功绩录》,凡有寸功者皆需记录在案。」又看向胡亥,「你去南海郡,选几个庶出子弟参与市舶司改制,让他们看看,功绩比血统更管用。」

散朝时,雪突然下得紧了。李岩站在太庙台阶上,望着宗室子弟们佝偻着背鱼贯而出。嬴巽被抬上马车时,目光与他相撞,老人眼中的怨毒与恐惧,让他想起了穿越初期面对的满朝旧贵族——那时他颁布《工爵法》,也是这样的目光。

「陛下,」赵高捧着披风上前,「宗室恐有异动。」

「让他们动,」李岩将披风甩在肩上,「没有阵痛,哪来新生?告诉蒙恬,从今日起,上郡屯田营专收宗室子弟,练不出茧子,不准回京。」他摸出袖中从现代带来的《菊与刀》,指尖划过「血统与功绩」的批注,「真正的贵族,从来不是生来的,是拼杀出来的。」

雪粒子打在太庙的兽首瓦当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李岩转身望向殿内列祖列宗的牌位,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秦襄公」的神主上,仿佛两代君主在默默对视。三百年前,襄公因护周平王东迁获封诸侯;三百年后,他李岩要让嬴氏子弟明白,封爵的凭仗从来不是血统,而是手中的剑与脑中的策。

胡亥走过他身侧时,忽然低声道:「父皇这一摔,怕是要让六国旧贵族睡不着觉了。」

「他们睡不着的日子还多着呢,」李岩看着少年腰间的「越人战刀」,忽然轻笑,「去告诉冼英,南海的匠籍考试,允许嬴氏旁支参加。记住,」他拍了拍胡亥的肩膀,「要让天下人知道,在大秦,哪怕是最低微的庶子,也能凭本事裂土封王。」

夜幕降临时,咸阳宫的密道里,李岩在《制度裂变录》上写下:「宗法者,旧制之锚也。今日碎玉牒、立新规,非为灭亲,乃为强族。当宗室子弟以军功为荣时,便是大秦铁骑踏破旧世之日。」

窗外,雪越下越大,远处传来百工署连夜铸爵的叮当声。李岩知道,这场由一块玉牒引发的裂变,终将如雪崩般席卷整个天下,让「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质问,成为旧贵族们最后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