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吴闵抬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朕倒想看看,在朕的天下,朗朗乾坤之下,是哪里的王法,比朕的圣旨还大。”
他的声音不大,依旧带着一丝虚弱,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却让影一心中的杀意都为之一滞。
吴闵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透支的后遗症依旧严重,他现在连动用一丝内力都感到经脉刺痛。但身为皇帝,身为一个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强者,他身上的气势,却丝毫未减。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几乎快成布条的衣服,迈步向屋外走去。
门外,小小的院子里,一片狼藉。
船老大吴大海被人一脚踹倒在地,嘴角流着血,他的婆娘死死地护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与几个流里流气的地痞无赖对峙。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麻子,身材瘦削的青年,正是那王二麻子。他手里拎着一根木棍,正一脸狞笑地指着吴大海的渔船。
“吴大海,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十两银子,拿出来,今天这事就算了。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这条吃饭的家伙,会不会‘不小心’多了几个窟窿。”王二麻子嚣张地说道。
“我……我没有钱!”吴大海捂着胸口,愤怒地吼道,“前几日刚给孩子请了大夫,家里已经一文钱都没有了!”
“没钱?”王二麻子怪笑一声,“没钱好办啊。我看你这婆娘,虽然年纪大了点,但风韵犹存,送去春风楼,怎么着也值个十两八两的。还有你这小崽子,卖到黑矿里去,也能换几两碎银。凑一凑,不就够了吗?”
这话,说得可谓是恶毒至极。
周围的渔民,虽然都围了过来,但看着王二麻子和他身后那几个手持棍棒的帮闲,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谁都知道,这王二麻子,是县里“青龙帮”的人。而青龙帮的帮主,据说和县太爷沾亲带故,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向来是横着走,无人敢惹。
“你……你混账!”吴大海气得浑身发抖,挣扎着想爬起来拼命。
就在这时,一个淡漠的声音,从茅草屋门口传来。
“青龙帮?好大的威风。”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挺拔,但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正缓步走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冷峻,眼神如刀的黑衣人。
正是吴闵和影一。
王二麻子愣了一下,随即上下打量了吴闵一番,看到他那副乞丐般的模样,脸上顿时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哪儿来的叫花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给老子滚远点,不然连你一块儿打!”他恶狠狠地挥了挥手中的木棍。
吴闵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径直走到吴大海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老丈,没事吧?”
吴大海看着吴闵,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屈辱和无奈。
吴闵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过身,平静地看着王二麻子。
“朕,给你一个机会。”吴闵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跪下,给这位老丈磕头认错,再自己掌嘴一百。然后,滚。朕,可以饶你们不死。”
此言一出,全场皆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吴闵。
那几个地痞愣了半晌,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这小子是不是被海浪把脑子给拍坏了?”
“朕?他还真当自己是皇帝老子了?”
“笑死我了!一个叫花子,也敢学人家说‘朕’?”
王二麻子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用木棍指着吴闵,嚣张地说道:“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饶我们不死?今天,老子就先让你知道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说罢,他面色一狞,抡起木棍,就朝着吴闵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周围的渔民发出一声惊呼,吴大海的婆娘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头破血流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那根势大力沉的木棍,在离吴闵额头还有三寸的地方,就那么突兀地停住了。
不是吴闵躲开了,也不是被人拦住了。
而是王二麻子的手,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一只手,一只并不算粗壮,甚至还带着几分苍白的手,不知何时,已经铁钳般地抓住了王二麻子的手腕。
出手的人,是影一。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就好像只是随意地抬了下手。
但王二麻子却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座大山给压住了,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再撼动分毫。那股冰冷刺骨的力道,顺着他的手臂,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冻结了。
“你……你……”王二麻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为了惊恐。
“聒噪。”影一的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他手腕微微一用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彻全场。
“啊——!!!”
王二麻子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那根木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的整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不自然地扭曲着。
影一松开手,王二麻子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抱着自己断掉的手臂,疼得满地打滚。
这兔起鹘落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人,竟然是个如此可怕的狠角色。
那几个跟班的地痞,脸上的嘲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他们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握着木棍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吴闵看都没看地上的王二麻子一眼,他那淡漠的目光,扫过剩下的几个地痞。
“你们呢?是想自己动手,还是让朕的护卫,帮你们一把?”
那几个地痞被他的目光一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双腿一软,“扑通”几声,竟然全都跪了下来。
“大……大爷饶命!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王二麻子逼我们来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他们磕头如捣蒜,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吴闵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他知道,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讲道理是没用的。唯有比他们更狠,更不讲道理,才能让他们真正感到恐惧。
“掌嘴。”吴闵淡淡地说道。
那几个地痞如蒙大赦,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抬起手,左右开弓,“啪啪啪”地往自己脸上扇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小小的渔村里回荡着。
周围的渔民们,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随即,眼中爆发出了一种压抑已久的,名为“痛快”的光芒。
他们看向吴闵的眼神,也从同情和怜悯,变成了敬畏和好奇。
这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